我坐在一匹棕色的小馬拉著的平板車上,那匹馬極瘦弱,走的很慢。我豎起耳朵聽,風聲淒淒厲厲,猶如人的嗚咽聲,令人毛骨悚然。我下意識的拉了拉牛仔外套,打開手機上的燈,那束光仿佛在寂寥的黑暗裏撕拉開一條蒼白的口子,反而平添了更多的膽顫心驚。
山上時不時的墜落下來石子和泥沙,打在車軲轆上吱呀一聲悶響,我蜷在平板車上,心越揪越緊。
走在半山腰,遠處傳來狼的嘶吼,阿成揮鞭打在馬身上,嘀咕了句,“不好,狼群要出動了。”
我“呀”的叫道:“那我們還能活著到山下嗎?”
“看命吧!說不好。”
我把頭埋在膝蓋裏,一個勁的求菩薩保佑,直到我全身的骨頭癲酥後,我們終於安全到了山腳下。小路不在,新聞采訪車也不在。
阿成執意要陪我等,為了他的安危著想,我騙他小路還有兩分鍾就到了,讓他快點回去。村裏的人本質多耿直,他相信了我,說了些讓我注意安全之類的話,然後走了。
我拿起手機想給小路打電話,因為一路上開著燈,手機快沒電了。撥下小路的手機號碼,隻有好聽的女音提醒我對方已關機,我不願相信,又連撥了幾遍,得到的是同樣的答複。
這時,我才徹底感受到從骨髓裏生出的恐懼,孤單落魄的被拋棄在荒蕪的大地上,黑暗正一點一點的吞噬我殘存的意誌。特別沮喪的蹲在路邊上,偶有體積極小的物體從我跟前竄過去,像是老鼠,野貓,或者我不認識的動物,我想尖叫,又不敢,沉淪在無窮無盡的悲傷中。
我忽然很想念遠方的家,那個並不富麗堂皇卻無比溫暖的家,這個季節,爸爸會摘下院裏的香椿頭給我炒雞蛋,媽媽在陽台上澆月季花。那是我最愛的花,在我房間的窗戶底下姹紫嫣紅開成一片,我想的眼角濕潤,忍不住撥打了皓軒的電話。
“喂。”
我哽咽了,“皓軒,你在幹什麼呢?”
“我在所裏加班,明天要跟主任去廈門開一個庭,所有的證據材料今晚必須弄好。你在哪裏呢?”
“我啊”,我把眼睛貼在衣袖上,抹了一把眼淚,說:“我在外麵呢。”
“有什麼事嗎?”
他問的心不在焉,伴隨著他的聲音從聽筒裏傳來的,還有他翻閱紙張的嘩嘩響。
“沒有事,我就是想你了。”
他急促的說道:“沒事我先掛了,主任從他的辦公室出來了,大概是要來問我明天開庭的事的,拜拜。”
“你……”
我咬著嘴唇,淚水啪噠啪噠的滴落在地上,無聲無息的,盡管我不願承認自己的脆弱。他居然沒聽出我哭了,以前在學校裏,他可是會為了我的一丁點鼻塞,而打破沙鍋問到底的。又過了一個小時,小路沒有回來,天公卻撒下了雨絲,分不清那是我的淚還是老天爺的哭泣。
這時一束強烈的光打在我的身上,我眯著眼望過去,一輛汽車停了下來,從車上走下來一個人,徑直朝我的方向奔跑。
“小路!小路你回來了!”
我終於嚎啕大哭開。
那個人不由分說的將我抱住,急促的說:“寧書,你沒事吧!你沒事吧!你不要害怕!我帶你回家!我會保護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