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鹿中原 (四)(1 / 3)

慕容煜抵達宛城的時候,已經是二月底。

吳予誠奉命已先行到了宛城,負責督建前線的防衛。他讓人提前將陳國的舊宮收拾整飭一番,用作燕帝和王妃在宛城的行宮居所。

阿璃在宮門處下了馬車。

前來迎接的大小官員和宮中侍從,黑壓壓一片地跪在地上,俯首噤聲。

阿璃的視線越過眾人,望向曾在記憶中有過不同意義的巍峨殿台,心中五味雜陳、百般感慨。

她第一次踏入這座王宮的時候,還是暗夷進貢的一名賤奴,沒有姓氏,前程未卜,佝僂著小小的身軀,滿心惶恐地站在宮牆下,偷偷打量著高聳奢華的樓台。

她曾經以為,自己會很快地、悄無聲息地死在這重重宮闕之中……

可誰能料想,有朝一日,她竟以這座宮殿的女主人的身份,重返故地?

宮人們將行李等物安置妥當,又在長慶殿中燃起熏籠壁爐,頓時炭香撲鼻、滿室溫暖。

慕容煜脫下大氅、遞給宮女,一麵問隨他與阿璃一同入殿的吳予誠:“宛城的防禦工事進行得如何?”

吳予誠說:“回陛下,汕州調來的七萬大軍已於前日到達,微臣讓他們暫時駐紮在了華陽關外。”

兩人走到殿中擺放著一副沙盤麵前。

吳予誠指著盤中山脈丘陵的一處,“華陽關位於宛城的東南麵,地處山穀穀口,地勢險峻,可謂是阻擋陳軍北上的天然屏障。”

慕容煜研究著沙盤中的地形,“宛城自身的防禦能力,比三年前弱了多少?”

予誠說:“宛城的城牆並無太多需要修補的地方,微臣已命人在城樓上預備下了篝火木柴,以備守城之需。隻是,陛下入城時大概已經看見,城外的護城河已經填實,一時無法再度開鑿,讓宛城的防禦能力比以前弱許多。”

三年前,燕軍攻打宛城的時候,為了突破城外護城河的阻擋,上萬名前鋒營的戰士,不得不以血肉之軀對抗著城樓上射出的火箭,用屍體堆積出一座人橋。

宛城攻破之後,為慰告亡靈,慕容煜下令將埋葬著無數將士英魂的護城河徹底地封堵住了。

慕容煜劍眉微簇,手指輕敲著沙盤的邊緣,思忖說道:“宛城畢竟曾是一國都城,城樓險峻,外又有華陽關這樣的天然屏障,在防禦上,還是優勢居多。”

阿璃在一旁聽著兩人的對話,忍不住插嘴打趣道:“既是如此,當初又是怎麼被你們攻下的?”

慕容煜笑了笑,繼而肅容說:“行軍打仗,講究的是士氣。若能做到全軍上下一心、同仇敵愾,即便是在人數上處於劣勢,亦有機會勝過十倍於自己的對手。當年我們攻打宛城,是為報龍騎營火燒薊城之仇。那時大軍之中,一多半以上的人都曾親眼目睹過薊城大營被燒的慘景,提起陳國人來便個個咬牙切齒,攻城之際,都恨不得衝在最前麵。”

他頓了頓,說:“隻可惜,這樣的士氣,隻能用上一次。”

阿璃明白慕容煜的意思。

既然燕軍攻下了宛城,也就如同報得大仇,士兵們胸中原有的恨意也自然而然不那麼強烈,再回不到攻城時那種奮不顧身的狀態。

吳予誠頗有感觸地說:“河朔一帶,經陳國統治已有近千年的時間,在百姓心中,宛城就是陳國,而陳國,就本該擁有宛城。不管是城中的居民也好,守城的士兵也好,多多少少都會被這種想法所影響,麵對攻城的陳國大軍,氣勢上就輸了一截。”

“陳國的三十萬大軍雖然尚未北上,但從襄南到華陽關不過數日的腳程。這場仗,隨時都有可能打起來。”他向慕容煜揖禮道:“陛下此次親臨宛城,不但可以提升前線將士的士氣,還能更好地安撫歸降的百姓,令他們不再生有異心,同我們的守軍合力守護宛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