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璃想到沃朗,不覺憂思更盛,思忖說道:“陳國大軍一定會首先取道河朔,想辦法奪回宛城。河朔一帶,因為去年的天災、人心渙散,又收了風延羲送去的賑糧,說不定早就想反了你們燕國,重新歸附陳國。這一點,身為暗夷人,我再清楚不過。河朔一旦失守,便如同打開了宛城的門戶,隻靠加固防禦,並非長遠之計。”
她抬起頭,目光澄澈地望著慕容煜,“我若是你,就會親自駐守宛城,安撫降民,讓他們明白,如今河朔已臣屬燕國,而燕帝親臨宛城,就是為了保護子民,不讓他們再受戰火之苦。百姓與貴族不同,圖得無非是安穩度日。若你能讓他們安享太平、生活富足,他們沒有理由反你。我手裏的那三百萬兩銀子,到時候就散給災民,也算用得其所。”
慕容煜垂目思索著阿璃的話。
“我親去宛城,確是可以起到安撫民心、激勵前線將士的作用,可這樣一來,薊城便無人坐鎮。濊貊族現在雖然與大燕修好,但也隻是表麵上的暫時退讓,難保不會再興風波。”
阿璃說:“薊城不是還有太子嗎?”
“太子年紀尚幼,不足以委以此等重任。”
阿璃想了想,問:“濊貊以前因為月氏,一直不敢在北境妄為。如今這個月氏新王恰巧野心勃勃,你何不想個辦法挑起他們的矛盾,坐收漁翁之利?”
她低頭垂眸,在腦中分析著局勢,一麵緩緩站起身來,踱到案前,拿起案上的暖香銀薰球,在手中把玩著。
“我們去宛城的話,便與陳國咫尺之距。或許,我能想出個法子,讓陳王與延羲決裂。一旦他們起了爭鬥,恐怕就再無心力與燕國開戰,你就又多了些時間來準備……陳王的性子剛愎自負,心裏多半對延羲很是忌憚。這次北苑行刺的事,若是陳王的主意,說不定就是想借你的手除掉延羲……”
說到此處,她下意識地看了慕容煜一眼,卻見他正若有所思地怔然望著自己。
阿璃有些赧顏地反應過來,這還是自己第一次,在慕容煜麵前大談背後算計別人的法子……
她訕訕地住了口,繼而輕聲問道:“你是不是覺得,我這些想法不夠……光明磊落?”
慕容煜凝視阿璃,豁爾一笑,伸手把她拉回身邊坐下。
“豈止不夠光明磊落。我以前怎麼沒看出來,你竟然是個滿腦子陰險念頭的歹毒丫頭。”他把阿璃摟進懷中,曲指刮了下她的鼻子。
阿璃捂著鼻子,張口想辯解些什麼,卻聽慕容煜低聲在耳邊說道:“你肯花心思為我籌謀,即便再陰險歹毒,我也喜歡。”
阿璃聞言,心中泛出了一絲甜意。
她把頭倚在慕容煜懷中,指尖摳著鏤銀薰球上的紋路,“我其實,也不是什麼惡毒的人。他們內訌,好過興起戰事,白白連累旁人跟著受苦。”
慕容煜說:“我明白。你其實是胸懷天下,心係黎民百姓,連我也自愧不如……”
他話沒說完,胸口就被阿璃似嗔還羞地捶了一拳。
阿璃撇了下嘴,忍住笑意,說:“其實,我提議去宛城,還有一個原因。”
她抬頭看了眼慕容煜,“你可聽說過風氏的女媧神石?”
“聽過。”
阿璃問道:“當年你攻下宛城以後,為什麼沒有想辦法,把女媧石找出來?”
慕容煜說:“女媧石的靈力,需要伏羲氏族人的血方能開啟,就算我得到了它,也沒有什麼用。”
阿璃搖了搖頭,“那倒未必。”
“即便是不開啟靈力,女媧石仍然孕育百物、滋養自然。你隻需將神石置於一處,不出一月,其方圓十幾裏之內,便可枯木逢春、花草再生。更重要的是,女媧神石在陳國人心中,就如同鎮國之寶一般。若是陳國的士兵知道它最終落到了你手裏,定會失了士氣。”
她撐起身子,手輕輕扶著慕容煜的手臂,目光熠熠,“若是你能帶我去宛城,我便把女媧神石取來送給你!”
慕容煜統領大軍多年,深知人心士氣的重要性,聞言也不禁頗為動心。
他轉念想起什麼,對阿璃說:“可我聽說女媧神石被封在了風氏的一間莊園中,其間以伏羲六十四卦布下了重重機關,除了風氏嫡子,外人根本無法破解。”
阿璃抿唇一笑,“我既然說了,自然是有法子辦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