颯颯夜風之中,阿璃跟著慕容煜登上了摘星台。
台上燈火通明,弓弩手們嚴陣以待。
阿璃的視線輕掃一圈,不禁暗暗佩服燕國人治軍確有其長,即使隻是宮中的禁衛,也流露出沙場男兒獨有的警覺與肅殺。
看守的武官打開通往台內的鐵門,躬身在前領路。門內是一道狹窄且陡峭的石梯,伸延而下。
慕容煜停住腳步,向阿璃伸出手,“這梯階甚是陡峭,我扶著你。”
阿璃眼都沒抬一下,盯著黑黝黝的石梯說:“既然此處難行,那還是讓臣妾走在前麵為陛下探路為好。”
說完,她低頭越過慕容煜,快步地走了下去。
朝下走了一段,到了一處平台,亦是燈燭明旺。再往前行幾步,見有侍女守在一扇檀木門前,阿璃料想此處便是囚禁青遙等人的房間。
武官示意侍女打開門,領著慕容煜和阿璃入內。
屋內尚算開敞,隻是煙燭氣息稍重。阿璃留意四周牆麵,見並無窗戶,隻有幾個窄小的通風口。她蹙起眉,正欲發問,卻見西麵垂掛的紗簾動了動,走出來一個人。
烏發如雲,青衫似水,縱使不施粉黛、麵色蒼白,依舊美的令人心動。
阿璃有時候會經不住想像延羲和青遙母親的模樣。
她應該是位何等美麗的暗夷女子,才能生出一雙如此漂亮的兒女……
“青遙。”
風青遙像是被定住了一般,瞪大眼睛望著阿璃。
因為久居暗室的緣故,她的膚色帶著些病態的蒼白,愈加襯顯出一雙盈盈的秋水寒星眸。
阿璃見青遙駭然地盯著自己,緩步走到她麵前,輕聲說:“青遙,是我,阿璃。我來接你出去。”
話音剛落,紗簾後猛地踉蹌走出來一人,疾步奔至阿璃跟前,攥住了她的手臂,“你沒死?你沒死!仲奕呢?他在哪裏?”
阿璃下意識地想掙脫開來,可隨即看清了對方的麵容,陡然停止了掙紮,任由手臂被緊捏著,低聲喚道:“太後……”
裴太後容顏憔悴,摻著銀絲的頭發隨意挽了個發髻,略顯淩亂,昔日銳利的眼神變得有些迷茫,聲音嘶啞地追問道:“仲奕呢?仲奕是不是還活著?”
阿璃顧及著身後的慕容煜,隻得咬牙搖了搖頭。
“啪!”
裴太後一掌扇在了阿璃臉上。
阿璃不避不閃,硬生生地吃了這一掌,左頰立刻紅腫起來。
慕容煜上前攬住阿璃的肩,痛惜地看了眼她的臉頰。
裴太後聲嘶力竭地喊道:“他死了,你竟然還有臉活著!要不是因為你,他怎麼會舍我而去?若不是為了帶你遠走高飛,他又怎會死在這個賊人的手裏?”
阿璃臉頰火辣發疼,心中卻蔓延著澀澀的酸楚。一直以來,仲奕小心翼翼地嗬護著她的心情,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他總能拿捏把握得太好,好到在東海的三年裏,她幾乎忘卻了他曾因為自己而失去了什麼。若不是自己一意孤行地行刺慕容炎,仲奕就不會無辜地擔負起仇恨和罵名,被南朝人唾棄、被燕國人憎恨。若不是自己一次又一次對他的隱瞞,他不至於與母親決裂,也不可能敗在慕容煜的手中!
裴太後手指顫抖地指著慕容煜,似乎想用目光將他淩遲。片刻,她的視線忽而又移到阿璃身上,上下打量著,神情漸漸變得驚駭起來,“你……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