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翎的一雙鷹眼卻隻望著仲奕。
仲奕也起身走到墨翎身邊,伸手順了順它頸上的羽毛。墨翎溫順地用頭在仲奕的肩膀上蹭著。
阿璃嚷道:“每次我摸它,它就擺出一幅忍辱負重的模樣!對你卻總是奴顏婢膝、百般討好!”
仲奕得意地笑道:“它小時候,你負責教它學會飛翔,我則負責提供食物。那時,我可是把膳食裏最好的肉全留給了它,它能不感恩嗎?”
“你還好意思說!要不是你把它喂得那麼肥,我就不會教得那麼辛苦!”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講著小時候的趣事。一時間,笑語盈盈,直到夕陽隱入海平線下。
仲奕將寢宮遷至溫泉宮,對外說是為了空出紫清殿來布置婚房,實則是為了方便阿璃和墨翎。由於載人的禦船隻有一隻,旁人出入溫泉宮並不容易,但墨翎卻能輕易從海上往來。加之島上的侍從人數不多,夜晚的時候,阿璃基本上可以在仲奕的寢殿來去自由。
這天晚上,阿璃手裏拿著兩幅卷軸,從窗戶躍進內室。
仲奕早已摒退左右,坐於幾案旁,品著一壺清茶。案上除了配茶用的點心,還放有一個托盤,擺著小碟的各式菜肴。
阿璃放下卷軸,坐在菜前,拿起筷子嚐了幾口菜,嘖嘖讚道:“你宮中禦廚的手藝似乎長進了!”
仲奕抿了口茶,“這是為了準備婚宴,特地從江南民間召入宮的廚師所製。我想著你嫌平日裏禦廚做的口味太清淡,所以今天特意讓新來的廚子試試。”
阿璃用筷子指了指一旁的卷軸,“打開看看。我送你的賀禮!”
仲奕狐疑地取過卷軸,逐一展開。
第一幅卷軸上是一套詳細的弩弓製造圖,第二幅上麵,則畫著東越王宮中的主要宮殿,中間密密麻麻標注著文字。
“這第一幅,是我依著我的銀弩弓所繪製的製造圖。”阿璃放下筷子,指著卷軸說:“東越軍隊目前用的弓弩隻能連發三箭,而我的銀弩弓是當年衛國的名家龍少白所製,可以十箭連發。你若依照此圖造出十箭連發的弓弩,可令越軍的作戰力提升不少。這第二幅上,是我用伏羲六十四卦設計出的王宮守衛陣圖。伏羲六十四卦的精要隻傳風氏嫡子,但我跟隨扶風侯多年,又常出入伏羲陣法,所以略通皮毛。按照圖中的標注來部署人力和機關,對付一般的刺客應該綽綽有餘。高手的話,就交給我來對付。”
仲奕自小博覽群書,對奇門遁甲、工藝器械皆有所研究,此刻捧著卷軸細看一番,不覺拍案稱絕。
“阿離,”仲奕放下卷軸,“督造弓弩和部署禁衛的事,何不由你親自來負責?朝中大事雖是母後說了算,但封你個一官半職我還可以辦到。”
阿璃差點沒把嘴裏的菜噴出來,晃著筷子說:“我可當不來官差!再說,我是個殺手,如果讓人看破身份,豈不丟盡東越朝廷的臉?”
仲奕的眼光掃過阿璃的銀麵具,“你不是說,世上既知道你身份,又見過你真容的,隻有扶風侯和風延均嗎?此二人來東越的機會不大。世人隻知魍離的銀麵具,一旦你摘下麵具,旁人又怎能知曉你的身份?再者,你既已決定離開扶風侯,難道還想戴一輩子的麵具?”
阿璃清了清喉嚨,說道:“不是我不願意摘麵具,隻是……見過我的人,都說我長得像女人……”她的聲音低如蚊吟,“你不是討厭女人嗎?所以……那個……”
仲奕笑道:“什麼這個那個的?你這樣期期艾艾的倒是像個女人!”
阿璃正欲開口辯駁,外室中突然有人呼了聲:“君上。”
仲奕朝阿璃做了個噓聲的手勢,蹙眉說道:“寡人不是讓你們在殿外伺候嗎?”
“君上恕罪!隻因太後聖駕正往溫泉宮行來,奴婢隻能鬥膽驚擾君上。”
仲奕吩咐侍從退下,收起卷軸,對阿璃無奈地一笑:“今夜不能久留你了。”
二人入住溫泉宮這十幾日,常常秉燭夜談至深夜,有時聊得累了,幹脆合衣同榻而眠。阿璃自小與仲奕耳鬢廝磨,此際又扮作男子,並未覺得有何不妥。仲奕也覺得本該如此,一切自然無比。
阿璃推開窗戶,卻聽到不遠處傳來的腳步聲,似有不少人朝寢殿方向走來。
“糟了,你母後已經到了。”她轉頭看著仲奕, “聽聲響,她身邊帶著身手不錯的侍衛。我若現在出去,難保不被發現。”
仲奕伸手關上窗戶,拉了下阿璃的手,“跟我來。”
內室中的睡榻寬大,上罩鮫綃帳,帳外靠牆的一側有一扇鎏金香木屏風。
“母後應該不會進到內室來。不過,以防萬一,你先躲到屏風後麵。”仲奕指著屏風說道。
阿璃點了點頭,身手敏捷地閃入屏風背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