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落秋忽然皺起了眉頭，好像在思考一個十分複雜，會令人想白了頭發的問題。
半晌，他躊躇歎道：“留你一個全屍。”
“什麼？”黑衣少年道。
“留你一個全屍，就當是謝你了。”袁落秋道。
“你要殺我？”黑衣少年道。
“是！”袁落秋道。
這是他第二次說“是”，他隻有在說這個字的時候才會收斂笑容，露出一臉正色。
隻要是他認定的事情，便不會改變。
“為何？”黑衣少年道。
“因為你要殺我！”袁落秋道。
碧潮笙不由得怔住，木立原地，詫異的望著黑衣少年。
這也許就是他的心事，碧潮笙一直看不透的心事。
“你竟已知道？”黑衣少年道。
“這不難知道。在洛陽找臥龍幫的麻煩，是找死。可你們不但殺了臥龍幫的人，還殺了十七人，就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袁落秋道。
“你已猜到自己是下一個？”黑衣少年道。
“是！”袁落秋道。
他又說了這個字，這一次臉上卻是慘淡的無奈。
碧潮笙的掌中已有幾縷微光在跳動。
這是他生平最厲害的一式掌法。
他曾答應傳他這路掌法的前輩，不到萬不得已，絕不胡亂使用。
眼下，豈非就是那萬不得已的時候？
這裏是洛陽。
死的是臥龍幫的人。
消息很快便會傳開去。
到時候，臥龍幫的部眾一趕到這裏，他就殺不了袁落秋了。
可他卻遲遲沒有動手。
袁落秋依舊在笑。
他身前身後一共有三個人要殺他。
——可他卻在笑。
你在死亡麵前是否還能笑得出來？
通常，這樣的人不是瘋子就是傻子。
袁落秋既不瘋，也不傻，那麼他的笑容背後很可能藏著一把你看不見的刀子。
——在不經意間足以取你性命的刀子！
這樣的刀子最為致命！
你無法去提前防範它，它出現的時候會令你防不勝防，當你看見他的時候，可能已是個死人。
碧潮笙不敢貿然出手。
——他要先看到那把刀子！
可他看到的隻有笑。
——一張四四方方的臉上，憨態可掬的笑。
“你為何一直在笑？”黑衣少年道。
“我喜歡笑。”袁落秋道。
“你的手為何在抖？”黑衣少年道。
袁落秋的笑容僵住了。
碧潮笙這才發現，他的手一直負在背後，放在與他對麵站著人視線所不及的地方。
袁落秋此時正對著黑衣少年，碧潮笙才看到他負在背後的手。
——顫抖的手！
“你畢竟要殺我，我畢竟會害怕。”袁落秋道。
“你雖然喜歡說假話，可這句話我信。”黑衣少年道。
“我說的那一句話有假？”袁落秋道。
“你要給我留個全屍。至少，這句話是假的。”黑衣少年道。
“為何？”袁落秋道。
“若你能殺我，必定不會留我全屍。除非，你更本殺不了我。”黑衣少年道。
“你看出來了？”袁落秋道。
“是！”黑衣少年冷冷道。
“那麼，你已準備要殺我？”袁落秋道。
“是！”黑衣少年冷冷道。
他說第一個“是”的時候，將懷中的殷露情放了下來。說到第二個“是”的時候，手已按住了衣下的刀。
漆黑的刀，黑漆的刀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