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露琴望著黑衣少年。
黑衣少年盯著簾子後麵的袁落秋。
袁落秋又在看著誰?
黑衣少年的臉上冷若冰山。
碧潮笙瞧得出他的心事,卻瞧不出這份心事到底是什麼事。
他隻能感覺到殺氣,一股緩慢升起的殺氣。
美女在懷,你是否還會想著殺人?
至少,我不會。
殺氣源自黑衣少年。
他要殺人?
殺誰?
十七條青衣漢子已群狼般衝了過來,將碧潮笙和黑衣少年圍在當中。
他們每一個看起來都想殺人。
黑衣少年此番舉動,無疑是折了臥龍幫的麵子。而且是在洛陽,在臥龍幫的地盤上折了袁落秋的麵子。
當你得罪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江湖上龐大組織的時候,總要想好退路。
黑衣少年卻好像從未想過退路。麵對十七條大漢的包圍,他也未曾退過一步。
十七條青衣漢子沒有說一句話,十七柄鋥亮的樸刀便已蓋了下來。
他們不需要多說什麼,因為黑衣少年抱走殷露琴的時候也是一言不發。
既然有人一言不發的找死,他們自然也得一言不發的殺人。
這樣,才能將失去的麵子找回來,哪怕隻是在言語上。
臥龍幫的麵子,不管大小,皆不能折。
可是,他們錯了。
隻有死人,才是一言不發的。
當他們看到阿鬼的時候,依舊是一言不發。
所以,他們此生再也難發一言。
黑衣少年依舊抱著殷露琴,他的表情依舊冷峻。殷露琴卻已驚恐的閉上了雙眼,緊縮在他的懷裏。
她在害怕什麼?
若是看到十七顆血淋淋的心髒,你怕不怕?
沒有人看到阿鬼是如何出手的,隻看到一道黑影飛竄起落了十七下。
十七顆腥紅的心髒便飛了出來,嵌在了一根紅木圓柱上。排列的模樣,乍一看,像是個“死”字。
十七條青衣漢子當然識字,也看到了那個“死”字。隻不過,他們沒有想到,當自己看到字的時候,已經是個死人了。
一個人死前,看到的最後一個字居然是個“死”字,這難道不是在嘲笑他們連“死”字都不認識嗎?
——他們認得死字,隻是無法估計到死亡居然來的這麼快。
一雙沾滿鮮血的枯手重新縮回了袍中,阿鬼還是阿鬼,阿鬼就應該站在黑衣少年身後。所以,他還是站在黑衣少年身後,站的很直,像一杆筆直的標槍。
碧潮笙淡淡的歎了一口氣,他看著阿鬼,卻看到不到臉。
鬥篷下麵到底是一張什麼樣子的臉?
拾春樓頓時鴉雀無聲。
的確是鴉雀無聲,這裏連隻雅雀都沒有,自然無聲。
可這裏有人,即使有人,卻依舊無聲。
人豈非連雅雀都不如?
這裏若是有雅雀,此時或許還會叫喚兩聲。
人,卻一句話也不敢說,一聲稍重一些的呼吸也不敢發出來。
因為,人知道害怕。
看到十七顆心髒飛出來能知道害怕的也隻有人。
心髒沒了,人便死了。
這是每個人都知道的道理。
所以,此刻沒有人敢說話,沒有人想看著自己的心髒離開身體,沒有人想死。
這裏畢竟是臥龍幫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