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內,瓊樓玉宇,飛閣流丹,廊腰縵回,簷牙高啄,蜂房水渦,琉璃青瓦。宮人過處,最是繁華。
又值初夏時節,樹茂葉綠,芳草萋萋,百花爭豔,清池水碧,荷葉接天,風起漣漪,菡萏所在,最是豔麗。
皇宮,是一個物華天寶,人傑地靈的地方,隻可惜,古往今來,多少女人的青春年華白白斷送在這裏,又有多少無辜生命在這裏無端消逝?
風行站立於百花深處,抬眸凝望,卻隻能看見四角天空,她不禁傷感,這裏,囚禁了多少人的情,又束縛了多少人的夢?
她揚起嘴角,拉著小舞,流連於花叢之中。
陽光灑落,在她的臉上徘徊。衣發翻飛間,花中少女宛如一隻無力零落的殘翼蝶,窮盡一生,也無法翩飛起舞。
那種無力的感覺,隻有經曆過絕望的人才會懂。
清風拂過,風行隻覺寒冷刺骨。
隻有手心傳來的溫度,安撫著那顆微微燥亂的心。自東窗事發,她再也沒有過深達眼底的笑了。心中雖有一片淨土,但周遭盡是恨意殺伐,連睡夢都是血的顏色。
小舞跟著她走,踏著鵝暖石,一步又一步,聞著花香,看著那美絕人寰的側顏,那樣驚心動魄的淺笑,卻讓她明顯的感受到,她並不快樂。
“姐姐,我們回去吧,小舞不賞花了。”小舞拉了拉風行的手,愧疚的垂著頭,道:“對不起,都是小舞不好,硬拉著姐姐來這裏。姐姐不喜歡這裏,就該告訴小舞的。”
“好。”風行心中微微感動,蹲下身,將小舞抱起來,道:“小舞,你不要愧疚,姐姐隻是想家了,想父親了。”
小舞抱著風行的脖子,輕輕拍打著她的背:“永安王府那麼偏僻,肯定冷冷清清的,姐姐,不如幹脆就來我們雲家住吧,我家可漂亮了。以後小舞天天陪著姐姐,姐姐就不會孤單了。”
小舞越說越興奮,精致的小臉通紅:“姐姐,好不好?”
隨即,她想到了什麼,眼神暗淡下來:“姐姐,你還是別去我家吧。姐姐太漂亮了,我家裏麵也不全是好人,小舞害怕姐姐會受到傷害。不過,爹爹和大哥是很好很好的人。以後,小舞會常到安國王府看姐姐的。”
“好。”風行淡淡一笑,而後隨意問道:“小舞在家裏可曾受過欺負?”
“沒有,有我哥和爹在,沒人敢欺負我的。隻是,我沒有朋友,他們從來不跟我玩而。不過沒關係,以後有姐姐就好了。”小舞將頭靠在風行肩上,蹭了蹭,感覺異常安心。
風行斂去異色,抱著雲小舞向那歌舞升平之處走去。
禦花園外,大內總管劉公公等候已久,見到風行過來,佝僂著身體連忙迎上去,輕聲問道:“安平郡主,雲小姐睡著了?”
風行點頭:“走吧,回玄鳥殿。”
“是。”劉公公應了一聲,跟在風行身後。
“安平郡主,好久不見。”沒走多遠,東陵洺璟就迎麵而來,他斜倚在欄杆上,墨袍華貴,眉眼含笑,道:“這丫頭,怕是要在你賴在你身上睡一整天了。”
他的聲音不大,因為他並不希望把那礙事的丫頭吵醒。
風行勾了勾唇,聲音微冷:“三皇子,莫非你腦子進水了,一個時辰前我們才見過。”
一聽這話,劉公公稀疏的眉皺了起來。
他深知,三皇子是所有皇子之中最不好得罪的一個。安平郡主這句話,無疑是把自己往虎口裏送。既然皇上讓他跟著安平郡主和雲家小姐,他就絕不能讓她們出事。
但東陵洺璟接下來的話,卻超出了他的想象。
“如果我腦子會進水,那麼一定是美如春水的行兒了。行兒這麼好看,洺璟一刻不見,簡直如隔三秋,你說我該怎麼辦呢?”東陵洺璟笑道越發燦爛,他的笑總是會給人一種很暖的感覺。
“像三皇子這樣身處萬花叢中雨露均沾的人,風行隻覺礙眼得很。”風行巍然不動,這個人鬼話連篇,沒有一句可信。
東陵洺璟朝風行走過來,目光裏還帶著輕佻的笑:“行兒這是吃醋了?”
劉公公瞪大眼睛驚愕的看著東陵洺璟,這這這……這真的是那個目中無人蠻不講理的三皇子嗎,他……他何時變得如此大度了……
還有,就算是在他父王麵前都是自稱“本皇子”的人,竟然在郡主麵前自稱“我”。
他那麼飛揚跋扈的一個人……
太玄幻了……
莫不成……莫不成他是真的……喜歡上安平郡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