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心病何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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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梅妝垂淚發誓了過後。便似換了個人似的。每日月如送來的飯菜,藥湯,她都照吃不誤。也常去父母親那交心。
許青城和甄夫人見她如此,心上寬慰了幾分。
卻有一個人,整日裏憂患不斷的。即是安家公子安明宣了。
梅妝被休的隱情他怎麼會不知。
隻是未曾知道隱情之後的隱情。鶯兒冒充梅妝的筆跡寫信之事,他卻是不清楚了。
他一心還愛慕著她,常想要去看看她,又恐旁人說閑話,傷了她。
隻能是獨自愁悶,獨自憂心。
梅妝這邊。心上對蘇玉卿還有幾分留戀的。說不愛了那是假的。
回憶湧上了心頭,美好的一點一滴都讓人神往。
怎麼好端端的夫妻情分今日就如此了。
有緣無分,殊途陌路的事情不是沒見過。多得去了。皆是局外人賜的“美名稱。”
可知道這緣分中的彼此曾經經曆了多少的煎熬呢。
蘇玉卿她不清楚,但自己的煎熬是實打實的。
還要如何。旁人不知道,她自己的心自己怎麼會不知道。
卻說那蘇玉卿新娶了餘晚涼的事,她心裏一點怨恨都沒有。也奇了怪了。
心裏找出的幾個理由皆是怨他的,可偏偏不怨他娶了別人。
他和餘姑娘既能相愛,便有緣相愛。
她被休,是因為蘇玉卿看到了安公子寫給自己的情書。而那情書是鶯兒冒充自己筆跡寫與安公子後的回信。卻被餘姑娘的侍女看到了。遂通報了蘇玉卿。
若細看來,一件任何平常不過的事情都能埋下一場禍端。
或者福端。不是如此,餘晚涼嫁不進蘇府的。
倘若她能忘了蘇玉卿,這段情緣也就斷了。不是做不到。
且讓時光慢慢磨礪自己的心性,海枯石爛也未不可等。等那時候,秋去春來,冬雪或將繁盛。她或偕同記憶一起奔赴更好的未來。
這短暫的數月裏。
先是大紅燈籠高高掛。未知前生是否有情,今生就與他結了連理。
再是心有靈犀一點通。一麵之緣,愛意可正濃。
後是望眼欲穿,相思斷腸。情至深處,情緒呼之欲出。悲歡與否?
再是陰差陽錯,起承轉合,緣生緣又落。
今朝是什麼。她思悟良久。
不過是看往日種下的種子結了果。明日是什麼。不過是再品嚐這果子酸甜與否。
梅妝暗自笑出來。
原是如此。何苦了世人糾纏不清愛與恨。
何苦了自己放不下愛與恨。
正暗自釋懷間,卻聽見那窗外有鳥兒在啼叫。她驀地一驚。
嗚呼。
人死如燈滅。正是如此,一個人的分量遠超於我們想象的。不是緣的問題,是命本身。
悟得有什麼用。此生若要用了寶貴的血肉祭奠,如何再能看輕肉身。
鳥兒每啼一聲,她便痛徹心扉一次。哀至骨髓。
可記得當初你的笑臉燦爛若依舊。與我嬉笑打鬧。說道,“小姐要每天開懷。鶯兒才快樂。”可知我如今心扉皆開,卻不見你的笑聲。
可記得你愛過一個人。愛得卑微。因他不愛你,因他愛錯了人,因你與他,地位懸殊。
可記得你死死護持著小姐的清白。不惜以死求證。
可知。你看輕了自己。
清白不是換來的。命也換不來。
嗚呼。
若要為你立碑,你的父母鄉音皆不可尋。
在人世上走了一遭。隻走了十八年。
其中我與你相伴了十年。也未知是可幸還是可悲。
今後的人生我都要獨自過了。
卻怎可無情地拋棄與你有關的記憶獨自遠去。
這一番洶湧的思緒過後,梅妝的心裏卻安定了不少。她從此知道了自己的分量。
“是相依相生,不盡不滅。此生與永恒並存。”
鳥啼聲忽然止住了。再往外看,隻有秋天的院子,落葉飄零著。藍天如洗。
手心裏的紋路錯綜複雜,卻都朝著一個終點。
“小姐,月如來送飯了。”月如站在屏風外。
梅妝關了窗戶。
月如推開了梅花屏風。那雙沉靜的雙眼打量了小姐一眼。方提著飯盒進來。
“小姐今日與往常有所不一樣。”月如放下了飯盒。款款說道。
“有何不一樣。”梅妝訝異地問道。
“這幾日小姐飯量大增,我隻以為你是釋懷了。今日見你。發現並非是釋心,是強心。”
梅妝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小姐,今後的路還長。”
梅妝微笑,又將窗推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