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客席之上
3
餘晚涼和李夫人的恩怨,在李府是無人不曉的。
在進入李府之前,她先是賣了身在青樓裏頭做舞女。做了七年。那是一家京城裏小有名氣的青樓,喚作花間舞。和別的青樓有所不同的,這裏的姑娘是以善舞為招牌的。姑娘們的才藝裏,必定要學一樣舞。厲害的是,這兒的姑娘每人隻專習一種舞,所以精通得多。
在花間舞裏,當時最有名的幾人,人們一起稱做花中仙。花中仙也分幾等。最厲害的,如同花中魁。其次如是榜眼和探花。
晚涼十二歲學舞,第二年便入了榜。十五歲便位及榜首。
花中仙都有固定的捧客。也就是金主。
晚涼的金主之一,便有那李商田。
她做舞女攢下的錢都寄給了家中,自然是留不住錢贖身了。倒是有想贖她的,皆是權貴。比如太尉府的二公子吳得,和武將軍鍾為岸。這兩位都是真心想要贖她的。
那吳得不過是個紈絝子弟,終日愛好遊蕩於酒肉天地,錦營花陣之中。如此的風流奢敗,怕是再多的家產也會被他所敗光的。
鍾為岸卻不同,他雖然是個粗蠻的武將,但是內心實則是矜持柔情的,如此之人最不易動情,也最為專情了。這是晚涼一眼能夠看出來的。紅塵的蹉跎使她煉造了一雙火眼金睛,將眾人的心一眼就看了個透徹。
回憶起初次見到武將軍的那天,是初夏時節裏。窗外麵有蟬鳴聲,和著微熱的暖風吹進了晚涼的眼眸裏。花間舞的招牌底下聚了不少的人。
她還納著悶,平日裏的午間是比較悠閑的,聽著門外的熙攘聲音,應該是有貴客來了才對。
正欲起身細看的時候,樓下傳來了媽媽大聲招呼著的聲音。
“哎呦,是武將軍來了。快去叫眾花中仙下來。”
她的隨身丫鬟叫惜花,也在底下,聽見了蘇大娘的吩咐趕忙上樓來了。
“小姐,今兒來了貴客。”惜花說道。
“誰呀。”晚涼好奇地問道。
“是武將軍,鍾為岸。”惜花的臉上浮現出一種崇拜感。
晚涼是知道武將軍的,不比大將軍那般地功高震主,他雖然驍勇善戰,卻是神秘得很。
晚涼與惜花下了樓。
隻見他獨身一人坐著靠近角落邊的那張桌子。身邊僅有一隨從的男仆。
他的身材魁梧健壯,穿著一身紫藍色的袍子。
“鍾大將軍,我們花間舞的眾花位花中仙都來齊了。一共十二位。依次是小蔓,明珠,月橈。”還未等蘇大娘說完,他將衣袖一揮,冷冷地說道,“不必說了。”
蘇大娘愣住了,轉而又換了一張更明媚的臉色,問道,“將軍這是何意。”
“叫你們的花魁過來陪就是。”他未曾將臉轉過來看向那十多位花中仙。
“是,是。小蔓。你過來陪好。”小蔓是晚涼昔日的藝名。
小蔓聽了媽媽的招呼,笑嘻嘻地迎了上去。其他的花仙子自知無趣,四散了去,依舊是,陪酒的陪酒,作舞的作舞。
“你就是這兒的花魁了。”鍾為岸的雙眸一展,卻不知晚涼已然看穿了他的內心。
“是。藝名是小蔓。”晚涼答道。
他拿起了酒壺,倒上了兩杯酒,一杯遞與了小蔓。說道,“若能喝的話,陪我喝些酒就好。”
小蔓接過了酒杯,調皮地說道,“遵命。”
鍾為岸才真正地看了她一眼。她的波色如星辰一般地流轉著。上揚的眉毛與眼角。鼻尖挺翹,唇若花瓣。他確實未曾見過這樣標致的女子。
小蔓也看清了他的臉,是非常粗獷的一張臉。橫粗的眉毛,挺直的鼻翼,厚厚的嘴唇。麵龐的棱角分明。眉毛上還有一道明顯的刀疤。
“小蔓敬將軍一杯。”小蔓舉起了酒杯。
將軍也舉起了酒杯。
相視一笑,一飲而盡了。
那濃烈的夏季裏有晚涼一生最美麗的回憶。她與武將軍的相遇就如同夜火點著了枯原。在那夜夜笙歌的風月柳巷裏,武將軍的出現,是一杯深拙,卻沁爽的酒。
她自該是看透了情愛,如所有風月場所的煙火花香一般的迅疾又無常。
但還是奮不顧身地愛了。如同一場不肯認命的對賭。
卻未知,贏了,是一生,輸了,亦是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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