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恒與三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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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幅怎樣的軀體,蘇世恒確認從前從未見過那樣的。它消瘦得可憐。幹枯,瘦弱。皮膚卻白得過分了,卻是那種慘烈的蒼白顏色。他不由得地猜想著,那雙幹枯卻又深邃的雙眼裏藏了多少的風塵。可是雙眸是緊閉著的,嘴唇幹癟,全身都失去了生氣,仿佛是一株抽幹了水分的花。
“看來是真暈了,大夫過來了沒。”蘇世恒看至此,於心不忍,問道屋內的一個男仆。
“老爺,荷姑姑已經去叫了,想必應該趕過來了。”
蘇世恒走至了門口,往外麵望了很遠,也不見他們的身影,便又指喚男仆去看看。
荷姑姑雖然聽了夫人的吩咐去了街上找了郎中,但還是不情不願的。“老爺動了這麼大的怒氣,想來這個卑賤的奴婢的命不值得一救了。”
荷姑姑散漫悠閑地往回走著,仿佛那個暈倒的丫鬟的命,與自己毫無幹係,也是毫無情意的。倒是那個郎中仿佛救人心切,一直催促著荷姑姑,說道,“姑姑快走吧,性命關天的事,勿耽擱了。”
荷姑姑假意地做出一副同樣為此焦慮的模樣,實則在內心裏已經暗暗地罵了郎中不止一萬遍。“上次府內的一個丫鬟病重,去托了另一個丫鬟,求郎中來看病。卻哭著回來了。說什麼,他聽了你的病症後,稱自己沒有回天之術,對姑娘的病有心,卻無力了。不過是看那兩個丫鬟沒有什麼錢,不肯醫治罷了。”
“此刻裝什麼大仁大義的。不過是全看在蘇府夫人的麵子上,巴不得醫治好了能夠賞賜他一筆大的。”
蘇府夫人的心善是出了名的。這洛陽城內的人們都知道,蘇家老爺娶了個賢惠又心地善良的女子,喚作王玉娘。他們私下裏都喚她玉娘,仿佛她是他們多麼親近的人。
實際上好像也是這樣的,玉娘對待誰都是親切真誠的模樣,不分貴富與貧賤。若是要論起富貴,這裏的人誰也比不上蘇家富有。但是她當時並不是看重了蘇家的財產,畢竟王家的錢財也不少,夠她幾輩子的吃穿了。不過是真的對他中意著。他早從父親那兒聽說過蘇家,說蘇家雖然世代都是富商,但是世代都專情。說蘇家還有個不成文的傳統,就是當家的老爺隻能娶一位妻子。頂多是多納一位妾氏,好保證香火有繼。她若是要成婚,求的不過是一個專情。
蘇家公子倒真的符合她的要求。
如今蘇家與王家聯了姻,她自是無需擔心金錢衣食。過慣了那樣的生活,也就看淡了,有些人一生都追求不到的,她卻從來都不放在心上。倒是真的同情著那些貧苦的人,所以也發了心要盡所能地助人為善。
嫁入蘇家已有二十餘年,她救助的人不計其數。
荷姑姑帶著郎中進了蘇府,領著他往老爺的住處,那時候還不叫恒心屋,叫世安屋。一進府門,穿過兩個院落,再繞著左手邊的回廊往裏走,中間的便是了。
“你們可算是回來了。”蘇世恒看著慌亂趕來的兩個人,猶如是看到了什麼寶貝。“這丫鬟暈倒了,大夫你且抓緊為她看病。”還未等他們行禮,蘇世恒一把拉過大夫的手臂,就將他往屋裏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