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是不是娘燙到你了?”
曾氏見賀初月哭,趕緊把手中的小碗放下,安撫似的拍著她的後背道:“別哭了,別哭了,是娘不好。”
被曾氏身上溫暖的氣息卷席,賀初月再也忍不住‘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見賀初月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曾氏也嚇壞了,想著自家女兒為了不要這門親事,竟然連河都敢跳。
可眼見著離成親隻有不到半月,這親事又是自己當家的親自訂下的,斷無回旋的餘地,隻得安慰道:“那葉家雖隻是個獵戶,雖住的地方偏了些,可那家的小子一身功夫卻是出色,連你爹都讚不絕口,到時候爹娘再多給你備些嫁妝,娘還給你存了點壓箱底的銀子,將來日子肯定差不了。”
“她是你爹,難道還會害了你不成,總歸是希望你過得好的……”
這些話,當年曾氏沒少和她說。
可當初的賀初月卻是半句也聽不進去的,總覺得她爹是那她去報答那家人的救命之恩,把她像個貨物似的送了出去。
賀初月所在的村子叫賀家凹,賀家祖輩都生長在賀家凹,是大姓。
賀初月一家條件不錯,就是在村子裏也是數得上的,所以她娘說多給她置辦點嫁妝卻並不是哄人的。
她上頭有兩個哥哥,賀家條件又不錯,對家裏唯一的姑娘倒是都寵著。
在鄉下,老人們普遍重男輕女,像賀家這般寵女兒的,在賀家凹也算頭一份。
別的姑娘還穿著打滿補丁的衣服的時候,賀初月卻帶上了鎮上雜貨鋪子裏十來個大錢才能買到的絨布頭花。
曾氏會一手好繡工,平日裏也常做些繡活拿到鎮上去賣,因此同齡的姑娘還在田裏地裏忙活的時候,賀初月卻是跟著曾氏在學繡花。
賀初月的童年,都是在同齡人的豔羨中度過的。
多少把賀初月養得有些心高氣傲,好在賀初月自己本就是個要強的,一手的繡工更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賀初月的名氣是出去了,眼看著同齡人都在說親了,賀初月自然是有些看不上村子裏那些整日在泥地的找飯吃的人。少女懷春,難免對自己未來的夫君生出幾分幻想。
誰知她爹兜頭就給她潑了一盆冷水。
把她許給了個家無恒產的獵戶!
賀初月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過去賀初月有多高傲,現在的她就有多難堪。自訂下這門親事後,賀初月就再沒出過門。
總覺得隻要自己一走出去,就會看到別人或同情或譏笑的眼光。
眼看著婚期一日日臨近,賀父卻仍然不鬆口退親,賀初月一賭氣,便跳進了賀家凹村口那條小河裏,雖然那時已經開了春,可因著倒春寒的緣故,河水並未解凍,因此賀初月大病了一場,拖拖踏踏半個月才好。
也正因為如此,賀父不得已才找了葉獵戶家商量,把婚期推後了三個月。
賀初月終究沒有如願退婚。
賀初月一時分不清自己此刻是莊周夢蝶還是蝶夢莊周,靠在曾氏懷中,感受到娘親懷抱的溫暖,還有曾氏一聲接一聲的安慰,讓她隻恨不得把這十幾年的委屈都哭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