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沫站在樹下,睜著大眼睛,怔怔的看著院子裏,已經分辨不出本來麵目的老樹。
冬日嚴寒,老樹的枝葉早已經掉盡,然而初春的溫暖還是讓老樹發出了淡淡的綠芽,象征著樹的新生,樹的希望。
然而,我的希望在哪裏??
昔日明亮清透的琉璃大眼,此時充滿了迷茫和無助,似乎還有一絲滄桑。一陣冬日寒風夾雜著冰冷吹過,吉沫微微打了個冷顫,臉色越發蒼白。
這是她醒來之後的第二日,因為她身體實在虛弱了些,原本一路觀光的計劃不得已停滯了下來,眾人就在這個租住的小院裏住了幾日。
其實有時候想想,吉沫覺得自己真的很無用,已經身處這個世界半年了,可她還是不能適應它,竟然還被嚇暈了。吉沫蒼白的嘴角掀起一絲自嘲的笑意,眼神空茫的透過樹枝,不知看向了哪裏,也不知到底在想些什麼。
“你,還好嗎?”清雅卻又顯得低沉的聲音在身後響起,似乎有些熟悉,可更多的是陌生。
吉沫轉過身,看見身著一身深色鬥篷,卻更顯得膚色白淨細膩,和那一雙似乎天生就帶了憂鬱氣質的深藍眼眸。
啊藍。
難怪她會覺得這聲音熟悉又陌生,他平日裏極少說話,這好像也是他第一次主動和她說話。
又是那種怔愣的眼神,沒有生機,沒有色彩。啊藍看著她通身流露出來的濃濃憂傷和迷茫,心底忽然就感覺一陣心疼。
自從被她救下的這些日子以來,她從來在他麵前就是歡快的,充滿了希望的,似乎什麼事在她麵前都會變得無所謂,都會變得很美好。可是她今日的樣子,卻單薄的讓人心疼。
吉沫微微搖了搖頭,表示自己沒事,再次轉身,看向迷茫的遠方。她的脆弱和無奈,還不想讓別人擔心。
“你怎麼了?”
然而啊藍今天卻似乎格外的執拗,見吉沫不搭理他,自己走到她的身邊,看著她的側臉,堅持著自己的問題。他似乎也能感覺到她心裏的悲苦,那由內而外散發的落寞和苦澀味道,他似乎都能嚐到,就好像他以前在舊主人家時,被別人罵雜種時,那種同樣讓人悲苦的感覺。
因為他的確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自己來自哪裏,所以他想要反駁,卻無法反駁。那對他來說,是這世上最悲傷無奈的事情。
吉沫轉頭,看向眼前容貌精致到讓人嫉妒,卻仍舊顯得有些稚嫩的孩子。吉沫仿佛看見了大海,聽見了清脆的海鷗鳴叫,她看見它們撲楞著翅膀,在大海上麵的天空上自由自在的飛翔,它們累了,便成群結隊的飛走了,飛回了它們來的地方,它們的家。
一滴淚珠自眼角滑落,吉沫伸出手,想要觸摸那片大海,卻看見了啊藍眼中濃濃的擔憂,還有一絲驚疑。
“我想回家。”吉沫說。接著,眼中的淚就像是天上的陣雨一般,淅淅瀝瀝的落了下來,落了滿臉,濕了整顆心。
“我想要回家,我想回家,嗚......”似是找到了宣泄口,吉沫靠進啊藍的懷裏,緊緊攥住他的衣襟。她似乎聞到了大海的味道,帶著些海腥味卻最是清新自然的味道,令她放鬆的味道。
啊藍有些無措,垂著的手似乎無處安放,他感覺她的悲傷就像是她的眼淚滲透進了他的衣衫一樣侵入了他的心裏。可是他從來沒有安慰過人,不知道此時該如何是好,隻得焦急又擔憂的任吉沫在他的懷裏痛哭流涕,嘴裏一直說著她想要回家。
突然一股大力傳來,啊藍隻覺得懷裏一空,冰冷的氣息瞬間侵襲他的全身。啊藍抬頭看去,吉沫已經落入了宗政琉的懷抱裏,而那個男人,正皺著眉頭,冷冷的看著他。
“小沫兒,怎麼了?你怎麼哭了?可是他欺負你了?”他不過就是外出一陣,剛回來就聽見了她的哭聲,然後就看見她在他的懷裏哭的悲傷難受。
吉沫抬起滿是淚痕的蒼白小臉,哭著搖了搖頭,“沒有,沒有,誰都沒有欺負我,我想回家,我要回家。”
回家?宗政琉第一個念頭想到的是武陽王府,可轉念一想卻不是,他曾經做過調查,知道她的家在什麼花果山的水簾洞裏,然而他卻從未聽說過雅龍國有這麼一個地方,他曾經還一度懷疑她是不是別國派到武陽王府的探子。可經過這些日子相處,就不難發現她其實是一個善良到膽小,卻有有些奇思妙想和衝動的人。怎麼看,她也不像是做探子的料。
“別哭了小沫兒,你要回家咱們就回家好麼?我送你回家,你的家不是在花果山的水......”宗政琉接過下人遞過來的手絹,輕柔的擦拭著吉沫的小臉,一邊安慰著,卻見她連連搖頭,打斷了自己的話。
“不是,不是,我回不去了,回不去了——”吉沫痛苦的抱著頭,喃喃說道。
宗政琉聽見,有些疑惑的看著同樣趕過來的紫陌,見她也是滿麵無奈的搖頭,頓時心生驚疑。卻見吉沫滿臉的痛苦之色,不忍再問。歎息一聲,彎腰抱起吉沫,將她送回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