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落塵封,殘陽斑駁,舊時的歲月,如光影般穿梭,晃的心頭生生的疼。多久了呢?是了,很久很久了。很久,是多久?竟也忘了。依稀記得,那年,她,還是個剛剛十歲的小姑娘呢。
是了,那年,她十歲。
厚重的宮門在身後發出吱呀呀的聲響,仿佛不甘心的嗚咽,又終於沉寂在最後一聲歎息裏。陶婉然不敢抬頭,小心翼翼地跟著前麵的姑娘們向前走著。她知道,宮門關了,她,也成了這宮裏的人。
青石板路殘留著雨後的潮濕,琉璃瓦上還掛著晶瑩的小水珠子,在三月的太陽下折射著細微的光。二十個姑娘排成兩排,隨著兩個姑姑,在半新的甬道裏穿行。
安靜的出奇。
“雲姑姑,最後一批良家子到了。”
“我去回皇後娘娘,你先帶她們去惠丹宮外候著。”
“是。”
又穿過一條宮巷,才算是到了惠丹宮,宮門外,已有兩批良家子候著了。
約摸一盞茶的功夫,皇後身邊的季無公公站在正殿門口,悠悠的唱道:“樸繡簾,許芳苓,蘇琬甃,蕭殘初,司徒微,秦玉懷,跟咱家進來吧。”
一批批的人進去又出來,婉然百無聊賴地看著一個個淡粉色的繡花鞋從眼前晃過。這些鞋的主人是誰,將有怎樣的命運,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左不過就是成為主子,亦或是丫頭罷了,在這深宮裏,又有誰能說的上哪個是好些的呢。
終於聽到了自己名字,婉然低頭走進大殿。雖是不敢抬頭,隻是光瞧著這一塊塊鋪的整整齊齊的瓷磚,淡淡的花紋隱隱顯露著,就叫人窺的見其中一二分華貴。
六人站作一排,跪下俯身:“拜見皇後娘娘。”
“起吧。”這聲音當真是好聽呢。
皇後抬眼打量著眼前的六個姑娘。瞧這身段,說句百裏挑一,也是不為過的,隻是——
“這右邊的兩個姑娘,叫什麼名字?”
“回娘娘,最右邊的姑娘,叫陶婉然,旁邊那個,叫蘇落兮。”季無翻著手裏的冊子回到。
“抬頭,叫本宮看看。”
“是。”婉然略將下巴抬高些,眼睛卻依舊安分的看著自己的繡花鞋。她記得的,進宮前,母親特意囑咐過,在宮裏,多一個眼神,一句話都是錯的,都是有可能掉腦袋的。
“你們,今年多少歲了?”皇後微微皺了皺眉,這兩個,身段是不錯,隻是這身量,未免太不足了些。
“回娘娘,落兮十二歲了。”
“婉然今年十歲。”
皇後的眉頭皺的更深了些:“季相,你這差是怎麼當的,怎麼,你是忘了挑選良家子的規矩了?”
一旁候著的季相慌忙跪下:“是奴才的疏忽,竟將兩位未滿十三的姑娘選進宮來。這是奴才看著這兩位姑娘相貌好些,不去暫且留下來,待過上幾年――”
“怎麼,這良家子,竟是由你季相公公說的算的,你當我和皇上是擺設嗎?”皇後的聲音依舊是那麼好聽,甚至聽不出什麼生氣的情緒來,但隻這話音落下的瞬間,宮裏早已烏壓壓跪了一地。
婉然心下念叨:這,就是皇後嗎,該是個,厲害的角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