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拿出一隻葫蘆,將地上的積水吸入葫蘆內。
“四娘……”秋靈看著黯然神傷的好友,一時間怒由心生,攤著手問老板要達老的靈魂。
“有更好的懲罰方式。”老板心裏也不好受,那種感覺又出現了,可是還是缺少點什麼,始終串聯不起來,心裏鬧得慌,故而說話也冷冰冰的。
“走吧,去渡頭。”雙剪發出一聲燕鳴,化作一隻燕子,飛到老板肩上,示意他去渡頭。
老板掰著手指,掰到左手拇指時,地麵微微震動著,然後一個黑色的洞口出現在板上,老板率先踏進黑咕隆咚的洞口,秋靈和林四娘緊隨其後。
渡頭沒有變化,鬼來了,鬼走了,心中掛牽的是喜事,就嘿嘿傻笑著登舟,懺悔的流著淚,能想通的,也哭哭啼啼的走了,想不通的繼續想,誰也看不見誰,誰也礙不著誰。
“老板,那些哭著去投胎的人和笑著去投胎的人,哪個會有個好的未來啊?”
“啊?”老板愣了兩秒,才答道:“他們還要喝孟婆湯,過奈何橋,然後重新登舟,乘著舟到往生河,才能投胎。”
“沒關係?”林四娘也湊過來,老板觀察了一下,這丫頭本質上應當是多愁善感的弱女子,隻是被秋靈給帶偏了,有點兒虎。
“不能那麼說吧,哭著登舟的,喝下孟婆湯也是心有不甘的,縱使到了往生河,也投不了胎。那些還不能登舟的,大都是困囿於自己,縱使有一天登舟了,來世可能也是個糊塗蛋,不過這個就不得而知了,我也沒去考證過。”雙剪說著,撲棱了幾下翅膀,跳下老板的肩頭,化作人身。
老板將達老的靈魂放在石灘上,它緩了緩,也不知道是看見了什麼,嚎啕大哭起來,跌跌撞撞的向著前方走去,口中喊道:“不要走,不要走,這裏很好啊……不要離開……”
“它是看見了什麼?”林四娘看著像是從大夢中醒過來的達老,心中有所得。
“不知道,但是一定是它內心最恐懼的事情吧。”老板幽幽歎道。
“這就是最好的懲罰嗎?困在自己的恐懼裏,永遠也走不出去。”秋靈看著匍匐在地,抓著泥土往臉上摸的老人,覺得它可憐又可恨。
“通過了石灘,就可以登舟離開了嗎?”林四娘小聲的問道。
“對。”
林四娘聞言,將手中的長槍交給秋靈,跪下給她磕了三個響頭,秋靈不知所措的看著她,反應不過來,就聽四娘道:“當日多謝姐姐凝聚魂魄之恩,四娘遊離於生死之間幾百年,自問看破甚多,最後才知道依舊困囿於自己,是在有愧當日姐姐苦口婆心的教誨。
“煩請姐姐替四娘走一趟,將此槍交給我師父,替我給她磕三個響頭,對她說四娘再也不能陪她了,要師父保重,四娘若是福氣好,來世還來找你們!”說罷,又磕了三個響頭,站起來奔向石灘。
四娘也不知道看見了什麼,傻笑著就等來自己的小舟,挪著蓮步,就上了舟。
秋靈捂著嘴,死命眨眼睛,眼淚還是大顆大顆的滾下來,嗚嗚咽咽的,喊著四娘。
…………
老頭的靈魂困在石灘上,日日夜夜的經曆著自己心中的所困所思。
老板坐在板橋上,聽他瘋瘋癲癲地說了一個故事:達老爺他媳婦才生了個胖娃娃,就跟別人跑了,達老爺抱著娃娃追到城裏,也不見他們的身影,氣得直吐血,那個娃娃在達老爺懷裏,小嘴兒吧嗒著他爹的心頭血,止住了哭聲……
那個胖娃娃慢慢長大了,雖然從小無母,可是達老爺十分疼愛他,自他出生後,村裏好事一樁接著一樁,村裏人也十分疼愛他。
他快快樂樂的長大,去外地讀書,又回來種地,始終覺得村子是最好的地方。
可是村子裏越來越多的年輕人都去外地了,等他成為德高望重的老者時,村子裏隻剩下一些行將就木的老人家。
胖娃娃被人喚做達老,達老也是兒孫滿堂,兒女都有出息,在縣城裏買了房子幾次接他去住,他都跑回來了。
村裏出了一個大老板,許是村子裏風水好,那些娃娃各個都曉得報恩,這個大老板在城裏給村裏每戶村民買了一套房子,他們訂好了日子,做了一頓流水席,就辦在達老住的巷子裏。
吃完流水席,他們決定休息一晚,第二天就搬新家。
就是那天下午,他和那隻妖精殺了全村人,吃了六個月的人肉,才把把他們全部“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