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遺忘地消散了,被銘記地永存了;活著的或許是行屍走肉,死了的或許精神不朽;太陽落下的的時候,月亮升起的時候,所有的光芒都指向神秘的西方……”達老站在印子樓的屋脊上,麵向西方,低低的吟誦。
達冥站在壩子中央,看著成堆的屍塊,仰著臉享受了最後一抹斜暉。
“太陽升起的時候,月亮落下的時候,我們水乳交融,渾然一體,那些散亂的枯骨,就是我們在一起的見證……”達老麵無表情的轉向東方,天邊月如鉤,他看著灰藍色的天空,眼中落下一串血淚。
“你將麵臨絕望,並在血色中找到希望……”那隻站在屋脊上的脊獸發出沉悶的聲音,緩緩地說出這句話。
“我猜,你會後悔的……”站在壩子裏的達冥仰首看著站在高處的達老,這個德高望重的老人,為一己之私,間接殺了全村的人。
當然,達冥知道,自己罪無可恕。
村子變成了死村,裏裏外外死氣沉沉,達冥失去了村民的修繕,本體開始出現大大小小的問題。
“達冥,我快要死了……”達老坐在飯桌旁,手邊放著一碟折耳根,一碟炒野菜。
他們殺死了所有人,沾了血的土壤不生五穀,不長百蔬,達老年過八十,自然受不了這樣的生活,達冥看著萎靡不振的達老,心有不忿又想不出辦法讓他恢複健康,知道那天晚上,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青年闖入這座彌漫著死亡氣息的村子。
…………
鏡子裏的圖像停留在一群青年推推搡搡的走到村口。
“然後你就開始無止境的殺戮嗎?”老板將將放在鏡子上的手拿開,圖像消失了,鏡子中印著跪著的達冥,蒼老的臉上掛著殘忍的微笑。
“是他們自相殘殺,我隻是收取了他們的靈魂。”達冥雙眼一眯,隻剩下一條縫,“人性本惡,你比誰都清楚。”
“嗬嗬!嗬嗬嗬嗬……”林四娘冷笑幾聲,反手一摸,一杆長槍出現在她的手中。她“刷刷刷”舞幾下,槍尖抵著達冥的額頭,“你有什麼資格評判善惡?你有什麼資格活著?”
“天黑了,那些光孤獨的亮著,我有點想喝苦丁茶,巷子後邊那株苦丁茶樹,又發了新芽……”寂靜中,達老的碎碎念格外的大聲,“達老爺他媳婦才生了個胖娃娃,就跟別人跑了,達老爺抱著娃娃追到城裏,也不見他們的身影,氣得直吐血,那個娃娃在達老爺懷裏,小嘴兒吧嗒著他爹的心頭血,止住了哭聲……”
“除了我,還有誰有資格評判善惡?那些人創造了我,就該好好對我,修起我又想推了我,不是惡是什麼?”達冥狠狠呸了一聲,“那些年輕人經不住蠱惑,一塊石頭變得金子,足以使他們利欲熏心,自相殘殺。不是惡是什麼?”
林四娘冷著臉,手中的長槍從額頭緩緩滑到達冥的下巴骸,她用長槍抬起達冥的頭,一雙杏眼冷冷地望著他,“挑起他們惡欲的人,才是罪魁禍首。”
“我從來沒有說過我是無辜的。”達冥一扭臉,長槍劃破了他的臉,一陣惡寒從腳底傳到腦袋。
這杆長槍是上古的一個將軍留下來的,經曆了千百年的廝殺,飲人血無數,是名副其實的邪槍,鬼槍,也是驅邪殺鬼的上品。
“你以為你的姐妹真的是我吃的嗎?”達冥直勾勾的看著她,額頭上冒出了大顆大顆的汗珠,“告訴你,是我吃的,可是你知道終南山離我那裏有多遠嗎?你猜猜,我是怎麼吃到的?”他扯著嘴角笑了笑,“你們去猜吧!對那些人痛下殺手時我就曉得我絕無好報,我不怕,可你們這些做好事的妖,做好事的鬼,還沒有做好迎接……迎接惡果的準備……”
達冥喘息著,盯著林四娘的長槍尖,“你猜,那個引你來找老板的人,存著怎樣的心思呢?你說,同樣是戰死姐妹,為何就你能在終南山修行呢?你猜猜,她們嫉妒你嗎……咳咳……你猜猜,你的鬼生,還能得好眠嗎?”一段話說完,達冥已經隻有出氣沒有吸氣了,他僵硬的扭頭看老板,“你猜……猜,你的惡報……什麼時候到……”話音落,達冥絕了呼吸。老板一把握住他逃竄的靈魂,狠狠一捏,魂飛魄散……
“你不問問他嗎?”雙剪眼眸一暗,有點不明白老板的做法。
“刻意說出的,往往都是有意要誤導的!”老板看著還在自言自語的達老,一揮袖子,將他的靈魂抽了出來。
靈魂離體,達老的身體迅速腐爛,散發著陣陣臭味。秋靈擰著眉頭,心頭十分不得勁。她拿出從天上陰麵接的千年寒冰融水潑到達老的屍體上,“呲啦啦”一陣響,原先的腐臭味被一陣冰雪味替代,屍體在雪水中消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