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坡上的草青了又黃,夏至冬至,春分秋分,一場風,幾陣雨,了無人煙的荒村,越發寂靜。
沿著山坡往下走,梨樹早已枯萎,漫山遍野的長滿荒草,走近草叢時,常常撲棱出幾隻山雞,“咯咯噠……”的飛走。
一隻枯槁的手在草叢裏扒拉了一會兒,找到一叢與枯黃的草不一樣的,生機勃勃的野蔥。
那手縮回去,從腳邊拿起鐮刀,將野草從土裏挖出來。
然後他直起身子,皺到一起的臉上,兩條幾乎看不出來的眉毛緊緊湊在一起,自言自語的說道:“怎麼就越來越少了?”
說完,他抖了抖手中的野蔥。野蔥比家蔥更香,更細,更爛見。
這時山坡上又走下來一個老人,這老人佝僂著背,隻有四五歲小孩子的身高,抬個頭都能聽見骨頭發出的“喀拉喀拉”的聲音。
“快要絕了的東西,你還巴望著找到多少?”那老人看著他手裏的野蔥,“達冥,梨子快熟了。”
“你老糊塗了,梨樹早被人砍了!”達冥指著成片的草,“那些枯枝,都長出了菇子,菇子爛了,就長出那麼多的草。”
“梨真的熟了,尖山子腳下,開了成片的菜花,下次你孫女回來,可以帶她去看看。”老人的聲音悠悠長長,吹散在風力。達冥領著他,慢慢走回家。
“達冥,尖子山上開了好多的花!達冥,他們來接我們了不?”老人指著雲山霧罩的遠處,拽著達冥的袖子,“呲啦”一聲,袖子從肩上撕裂。
“達老,別皮了,他們都走了!”達冥目不斜視,拉著達老的手,大步往前走。
地上積了厚厚的枯葉,今天太陽大,葉子都被曬酥了,踏上去總發出“刷拉刷拉”的聲音。
達冥很嫌棄,樹都死光了,葉子還沒爛光。
“你聽,他們說笑的聲音,不騙你,就在巷子裏,達氷在石灘那裏讀書呢。”
“達氷也走了,你不要做夢了,他們不會回來了。”達冥有點厭惡這個喋喋不休的老人了,他記住的人都是不會記住他的人。
“連夢都不能做?我還能做什麼呢?”達老拽住他另一隻袖子,“達冥,你真狠,你連我做的夢,都給拆穿了。”
“達老,不是我狠,瞧見沒,是這些人狠,是他們離開了,不是我,我也是被丟棄的那個。”他們已經到了住的地方,達冥推開門,指著正對著門的那一麵牆。
牆上掛滿了黑白的照片。
“哦……”達老攤在簷坎上,看著漏進屋簷的月光,“達冥你聽,腳步聲,真的是他們回來了!”
達冥搖搖頭,穿過通堂時,抓了幾個長相絕美的女子,將她們推到廚房。
通堂裏站滿了人,大都是貌美的年輕人。這些人神情呆滯,筆直的站著。
而被達冥推到廚房的女子,呆愣的站著,達冥拿出一溜的刀,分別在幾人身上比劃了幾下,最後選出一把刀尖泛光的長刀。
“你,過來……”他的聲音瞬間變得陰森恐怖,而他指著的女人,緩緩地,沒有猶豫的走到他麵前下跪。
…………
鏡子裏,達冥拿著刀,一片片剃下女子身上的肉。
老板別過臉,皺著眉頭問跪在地上的人:“為什麼?”
“他們都走了,石灘上草都堆滿了,那些螢火蟲,從墳裏飛了出來……”
“達冥,這樣子做你能得到什麼?”雙剪大聲的喝問,打斷了達老,他停了片刻,又開始說道:“石堡的黃角樹三年沒長葉子,然後在一個冬天的早晨,開出了碗口大的紅豔豔的花,那些人就把那棵樹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