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秋蘿,老板拿出一本小冊子,自己研墨,提筆寫道:“誰研春風雨……”
“你看,你看……”白桑忽然激動的拽著老板的袖子,語氣中還有三分緊張。
“怎麼會這樣?”老板走到白桑麵前,去看那盞映魂燈。
話音落,老板已經出現在渡頭了。
秋蘿還在以一個扭曲的姿勢緩緩爬向木舟。而在她的背上,慢慢長出了細細的草芽。
“那種草從地裏鑽出來的聲音,你聽過嗎?”草芽漸漸長高,一個小小的女孩子從草裏長出來。
“你聽過蚯蚓在地裏蠕動的聲音嗎?”
“你聽過雪水融化在地裏的聲音嗎?”
“你聽過老鼠刨洞的聲音嗎?”
隨著草越長越多,秋蘿的靈魂慢慢碎成渣,由渣變成霧,草尖隨著霧氣而晃動,那些霧氣就沾在草尖上,慢慢消失。
女孩子每走一步,就高了一寸,走到老板麵前的時候,已經是個成年人的樣子。
“你肯定沒有聽見過,你聞聞,我身上還有泥土的腥臭。”
“嗬,這玩意兒是誰養的?太惡心了。”雙剪略過河麵,落在老板肩上。
“梁上土能補那具魂魄嗎?”老板垂下眼簾,指指秋蘿的魂魄,慢吞吞地問。
“補什麼補啊?都被那些草吸收了。”雙剪道一聲可憐。
“問你們啊!憑什麼我要去聽這些聲音,憑什麼我要被埋在地底?”那女人已經貼著老板的麵了,惡臭味鋪麵而來。雙剪趕緊飛開。
“憑什麼要是我?”
走過她旁邊的那些靈魂,忽然很痛苦的趴下,以一種扭曲的姿勢開始緩緩爬行。靈魂的背上,慢慢長出草芽。
老板少有那麼手足無措的時候,事情還沒有弄清楚,他大意不得。可是……
不能再想了!
他出手如電,一下子製住女人,將她丟入河中,途魚一下子興奮起來,瘋狂的在女人身上撕扯。
老板雙手仍在發抖。
“誰?到底是誰?”老板感到痛苦,他殺生了。殺了一個善良的人。
“百裏,這事好像是針對你的!”雙剪化為人,走到老板身邊,嚴肅的說,“你該好生查查。”
“雙剪,我剛剛,殺了她!”老板尤未回神,還看著途魚群發愣。
“你不殺她,她就要滅了這些人的靈魂。”雙剪感到生氣,“你忘了千年前的事情了嗎?”
“我……”曆經千萬年的老板,此刻像個孩子一樣手足無措。
“你該好好查查,是不是千年前漏了什麼。”雙剪也是無奈,他知道老板的事,甚至他能為老板解決,可是他不能那麼做。
“北邙山,古來埋骨地。”老板拍拍自己的臉,又自額頭到胸口,用手指輕輕一劃,他又變成老人模樣,更加蒼老的老人,“雙剪,替我把這些草帶到北邙之山去吧,我去找當年秋蘿住的那間屋子,這些事,該了結了!”
老板慢慢往黑暗中走去。
他走一步,渡頭就黑一分,當他離開的時候,渡頭已經如同虛空一般,寂靜無聲,沒有半絲光亮。
雙剪在黑暗中撲撲翅膀,也飛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