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不見而已。”老板輕笑道,“你不用說了,我知道了。”
“我看不見什麼?”老鬼老老實實住嘴不講了,而後又忍不住,問了一句。
“隻有渡過三生河的鬼魂,才能看見地府啊。若是隨隨便便闖入地府的鬼魂都能投胎,再或者托老板或者托地府哪路神仙就能投胎,地府不久失了秩序,人間不就要亂套嗎?”白桑跑過來,心情很高興,手中多了一捧果子,拋了一個給老鬼,然後湊到老板跟前,示意他自己拿。
“走吧,回去了。”老板拿了一個果子,往回走。
“誒,這不是回去的路吧?”老鬼越走越老,看著漫山的發著白光的花,忍不住問道。
“所有來地府的路上,都是開紅色鬼頭花的,而回去,當然,一般沒有人可以回去,回去的路開得是白色鬼頭花。”白桑含著果子,含糊道。
“那我能投胎不?”
“百裏自有打算。”白桑的果子吃完了,溜溜達達走著,邊和老鬼說話,“我看過許多鬼魂,都是想要起死複生的,你怎麼巴望著投胎啊?”白桑拖著他快走幾步,追上前麵的老板。
“嘿喲,人死如燈滅這點道理我還是能懂的。”
“那你怎麼不能上木舟?”白桑瞧著他,一隻眼睛眯著,不信任道,“心無所掛的鬼,都是直接就上木舟了。”
“小哥兒,你怎麼專撿別人不愛聽的話來說?老頭子我也不知道啊!”
“嗬!”白桑撇過頭,道一句,“到了!”
老板轉過身,看著老鬼,認真道:“你不要想著那對夫婦了,他們過的很好,他們也斷斷是想不到有人因掛念著他們的感情而不能上輪回舟,他們感到很抱歉,他們說謝謝小哥兒當年借錢給他們,後來他們也去找過你們,隻是那時你們已經搬走了,他們也曾苦尋過你,遺囑中也有一句叫他們子女找你的話,隻是他們子女在國外,並沒有找到你而已。”
“真的呀?”老鬼笑了,輕輕看了一眼老板手中的書,笑了笑,走進渡口。
“這個老頭是有大智慧的人哇!”白桑看著老鬼進入渡頭,隻是一個愣神,又笑起來,忍不住說道。
“白桑,你記住了,這個老鬼生前,才是真正的人。”
“這本書到底有什麼問題啊?”白桑看著無數鬼魂掙紮在渡頭,想往回走,拉了拉老板的袖子,“走了!”
“回去說吧!”老板看了看河麵,霧濃了,人間天快亮了。
“這是一本鬼書。”老板麵前是一隻造型古樸的香爐,裏麵飄出嫋嫋青煙,是一種冷冰冰的味道,像是冬天的雪,春天的風的味道。
“啊?”白桑磨著墨的手一頓,“怎麼會有這麼癡情的人啊?”
“白桑,人是最奇怪的生物,你覺得不可能的事情,他們可能覺得很普通。”老板打開那本書,拿一支毛筆,規規矩矩的用蠅頭小楷往上麵抄往生咒。
“可是鬼書不是傳說嗎?”白桑磨好了墨,抽了抽鼻子,“這個香不如書香好聞。”
“傳說是從哪裏來的?”老板笑笑,“既然有傳說,就說明是發生過的,不然也不會出現鬼書一詞。”
“這對夫婦祖籍係哪裏?我們還要給他們送回去吧?”
“不用了,就留在此處吧,而且出現了一本鬼書,就意味著會出現第二本。白桑,我要去找一趟,這段時間不能在店裏。”老板停筆,看著白桑,“這幾****看著店吧!”
“好!”白桑高興。
“切記,不可感情用事。”老板叮囑一聲,又提筆寫字。
老板抄了一天的佛經,近黃昏的時候,才抄完,他合上書,又拿出一個宣紙紮的冊子,翻開其中的空白頁,提筆寫道:“鬼書,古今癡情者死而化之。”然後合上書。
“就這麼一句嗎?”白桑坐了一天了,站起來扭扭頭,跑過去看老板。
“想不出來還能怎麼說。”老板歎口氣。
“照著傳說記下來就好了。”
“白桑,化出這本書的夫妻還在火海中煎熬。其實鬼書是好書,隻是啊看這書的人壞,這本書就壞了,鬼書是用鬼語所著,不能留在人間。幸好得到這本書的人,是個真正的人。”
“這對夫婦,有什麼故事?”白桑好奇。
“一段往事罷了,他們從下訂下姻親,會寫字時方有書信來往,懂情事時就互定終生,後來死在南京大屠殺中。那一日,這對夫婦去山上找紅楓。”老板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