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勒王黎靡鬱鬱寡歡,莎車左將駟鞬更是怏怏不樂。莎車本來希冀更多,如今卻僅僅些許金帛就打發了勞師動眾的莎車軍隊,莎車王滿以為疏勒王從此奉其號令,納入莎車盟屬,疏勒王和疏勒貴人卻依然對莎車等閑視之。
莎車軍隊撤軍歸國之際,丁軍候和漢軍吏士也在送行之列。左將駟鞬獨獨走到魚服麵前,百思不得其解地問道:“我統領千軍,驅逐五王子,擁立疏勒新王,為何反倒不如漢使得新王器重禮遇?”
魚服微微一笑,回答道:“索求無度,人必遠之;無欲無求,人必近之。匹夫趨利避害,民猶則之,況國君乎?”
盡管有譯者轉譯,左將駟鞬仍然似懂非懂;也許對於厚重少文的武將來說,謀略機巧太過於深奧難解,詭譎微妙的翻雲覆雨反倒不如大馬金刀來得痛快。
十月,貪婪的疏勒都尉收受疏勒王黎靡的重賂,攻殺了流亡休循的疏勒王子,然後劫持流亡捐毒的疏勒王子投降新王。至此,疏勒爭立的五位王子,三人死於非命,二人投降新王,紛擾了六個月之久的疏勒之亂終於塵埃落定。
雪紛紛揚揚地落下,又一個冬季來臨。循行鄒婁從於闐西城回來了,他被派去聯絡南道諸國聯軍征伐姑墨,但是南道使者侍郎甘朱說,糧秣氈毯征調不易,冬季也不便征戰,征伐姑墨之事隻能待到來年了。
這是西域漢軍吏士征戰廝殺之中難得的靜謐日子。寒風凜冽,大雪紛飛,他們蜷在暖融融的屋舍內博戲賭錢,縱酒狂歡。酒足飯飽之後,便去到疏勒王城中的女市,和一眾花枝招展的胡伎調笑廝混。
這也是魚服西出玉門關以來難得的靜謐日子。三年來西行萬裏輾轉戰鬥,他已經從一個少不經事的童子成長為一名身懷韜略的少年。閑暇的時候,他總是摩挲著魌頭假麵,呆呆地望向北方,懷念起逝去的馮媞。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她仍然輾轉流連於世間不忍舍棄,隻為了和他一起去烏孫,一起留在烏孫,一起在烏孫長相廝守。
烏孫赤穀城,那是馮媞的妹妹馮嫽棲身之所,那是楚公主劉解憂安居之地,也將會是他此後一生安身立命之地。明年白水城之戰過後,中郎將傅推和烏孫使隊列士的大仇得報,姑墨、溫宿或可一戰而降。到那時,北道姑墨經溫宿至赤穀城之路複通,他就可以抵達烏孫赤穀城和馮嫽相聚,此後一起長伴楚公主座下。
或許到那時,他可以完全忘卻長安城中的血腥殘酷,可以割絕他與大漢天子的恩怨情仇,往日的一切前塵舊事也將在時光中煙消雲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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