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國策》中的唐雎曾經說過,“夫專諸之刺王僚也,彗星襲月;聶政之刺韓傀也,白虹貫日;要離之刺慶忌也,倉鷹擊於殿上。此三子者,皆布衣之士也,懷怒未發,休祲降於天。”壯士之怒,伏屍二人,流血五步,天下為之縞素。
刺客是從古至今長盛不衰的死士,其中不乏忠肝義膽之士,也不乏為國為民之人。士為知己者死,慷慨獨行,舍生取義,僅憑一己之力刺殺帝王將相,忠義言行讓天下誌士為之感泣,名垂後世千秋。十步殺一人,千裏不留行;其人雖己沒,千載有餘情。
鉏鸒是春秋時代的晉國刺客,受暴虐的晉靈公派遣,前去刺殺上卿趙盾。桀犬吠堯不過是各為其主,但他感受趙盾的忠義為國,幡然醒悟放棄行刺,寧願違背君命也不忍刺殺忠臣,鉏鸒向趙盾疾呼示警之後自殺。
專諸是春秋時代的吳國刺客,受公子光所托,以魚腸劍藏於魚腹部刺死吳王僚,專諸也被吳王的衛士殺死。公子光自立為王,是為吳王闔閭。
要離是春秋時代的吳國刺客,吳王僚被刺後,吳王僚之子是天下第一勇士公子慶忌,日夜籌謀攻伐吳國複仇。要離受吳王闔閭所托,自殘右手,焚棄妻子,以苦肉計取得公子慶忌的信任,乘間刺殺慶忌。公子慶忌臨死之際感慨要離的忠勇,遺命衛士們讓他生還吳國;要離自責不仁不義,也自殺了。
豫讓是春秋時代的晉國刺客,受智伯知遇之恩,韓、趙、魏三家滅智伯,士為知己者死,豫讓不惜漆身吞炭,數次刺殺趙襄子失敗;趙襄子憐憫他,以身上袍服代替自己被刺,豫讓拔劍擊刺仇人之衣,仰天大呼道:“吾可以下報智伯矣!”最後伏劍自殺。
聶政是戰國時代的韓國刺客,韓大夫嚴仲子與韓相韓傀有仇,恩結聶政。聶政葬母之後,為報答嚴仲子的恩情,直入相府刺死韓傀,連殺衛士數十人。聶政最後為免連累家人,不惜自殘毀壞麵容,剖腹而死。
荊軻是戰國時代的燕國刺客,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複還!荊軻受燕國太子丹禮遇,慨然入虎狼之秦,圖窮匕見刺殺秦王嬴政,可惜功敗垂成,卻依然倚柱而笑,引頸受戮。
涅盤城的丁軍候宅邸堂上,漢軍眾吏在談論著這些先秦時代的俠義之士;因為丁軍候也即將派出一名刺客,前去行刺一名疏勒王子。
五月,疏勒王城的五王子之亂仍然未見分曉,卻又橫增變故。從莎車王城傳來消息,寓居莎車的疏勒王之弟王子黎靡即將返回疏勒。王子黎靡十年前因為爭奪王位失敗而流亡異國他鄉,最近三年一直寓居莎車。此次護送王子黎靡回國爭奪王位的還有二千人的莎車大軍,領軍的是驍勇善戰的莎車左將駟鞬。
五位疏勒王子各自援引疏勒軍將,疏勒軍隊早已因各為其主而四分五裂,疏勒貴人和國人也因無所適從而分崩離析,必定抵擋不住擁立疏勒王子黎靡的二千莎車大軍。
莎車王呼屠州籲素來驕橫跋扈,有王霸之誌,意欲稱霸整個西域南道。前次莎車王攻伐於闐,幹涉於闐王位之爭;此次又派莎車大軍入境疏勒,強行擁立疏勒王子黎靡。一旦莎車王之謀得逞,疏勒必將成為莎車的盟屬;莎車勢力坐大,必將不為漢使所控製,漢使將難以號令於闐以西諸國。丁軍候北伐姑墨之軍,惟有疏勒、莎車、於闐三國可稱精兵良將,還有皮山的五百雄兵亦稱驍勇,其餘扜彌諸國皆怯弱畏戰;如果疏勒王歸依莎車王號令,加上皮山已為莎車盟屬,莎車將有盟屬三國。時值西域漢軍衰弱之時,莎車王必將乘勢異動圖謀稱霸。
丁軍候頗有些懊悔未聽千人衛壁先前的勸告,如若當日隨便選擇一個庸碌無能的疏勒王子擁立為王,也可早早安撫疏勒國人和軍隊,莎車王也不得乘隙而入。如今丁軍候和千人衛壁聽聞莎車大軍壓境,莎車王的異謀即將得逞,二人也是無計可施。
丁軍候不覺想起前日裏談論春秋時代的群公子之亂,其中有齊桓公爭位之事。齊國國君公孫無知死後,莒國軍隊護送公子小白回齊國繼位,魯國軍隊護送公子糾回齊國繼位,為阻止公子小白搶先回國,輔佐公子糾的管仲埋伏於中途,以箭射中公子小白,當時以為身死。然而管仲之箭卻不巧射中公子小白的帶鉤,公子小白詐死騙過管仲,日夜兼行趕回齊國,繼位後便是著名的齊桓公。四分五裂的疏勒國人不足以抵抗二千莎車大軍,而且莎車軍隊擁立的黎靡原本就是疏勒王子,疏勒國人更是無從抗拒。丁軍候便想到派人前去刺殺疏勒王子黎靡,漢軍眾吏也多讚同此策,唯獨千人衛壁憂心忡忡。
千人衛壁猶豫著說道:“此事是否從長計議?一旦行刺失敗,王子黎靡繼位疏勒王,疏勒舉國將以漢使為仇讎,我等將無立足之地。”
丁軍候瞪著眼睛,嚷嚷道:“時不我待,何以能從長計議?!護送王子黎靡的莎車大軍旦夕可抵達疏勒王城,一旦王子黎靡繼位疏勒王,疏勒和莎車兩國同枝連氣,我等悔之晚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