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請便。要不要我給你講解一下遺址的大概情況?”
“多謝,您忙吧。您的考察報告我仔細讀過多遍。請允許我自由行動!”說完,也不等波爾蒂略回答,廖錚便徑直鑽入遺址,讓荒草、樹木和殘破的院牆擋住外麵不友善的目光。
在她身後,神聖後裔黨員們終於知道自己要作什麼了。他們當然不會有考古的興趣。而是麵向小金字塔齊刷刷站好,在塞克瓦蒂帶領下,開始唱他們的頌歌。波爾蒂略則鑽到活動房屋裏,不知在作什麼。
隻走了四五十米,廖錚就脫離了那個叵測的人際氛圍。但是,一股沉鬱,蒼涼的氣氛又湧了上來,從四麵八方包圍她,覆蓋她。廖錚已經走過了獸雕環,來到人像圈麵前。那些石像大約有五十來座,排成一圈,像是在跳土著舞。多的被土埋到了鼻子,少的也被埋到下巴。它們其中一半是胸像,一半是頭像。似乎沒有全身像。每個人頭上都頂著重重的石冠。
廖錚站在那裏,體味許久,多少明白了自己的感覺從何而來:這些石像沒有一個帶有笑容,它們全都蒼涼、陰鬱,嚴肅、沉重。那一雙雙深不可測的眼睛,視線仿佛集中投射到她身上。審視她、又似乎是向她訴說著什麼。
不過,廖錚仍然願意站在它們中間。畢竟,這是她此行真正想體驗的東西。就是那股壓抑和莫名的悲涼,也是全無造作,自然天成的。仔細看來,這些石像它們粗糙渾雄,倒也別有趣味。
廖錚曾經參觀過一些石材加工廠。看到過線條細膩的獅子,小巧文雅的大象,更有那方方正正,尺寸標準的石材。它們都出自流水線和切割機。眼下這些石像取材於石塊本身的原形,稍加雕塑。這種混然天成的雕刻與現代化的雕像間形成鮮明對比。
廖錚拿出數碼相機,正準備拍攝,在她身後,響起了帶俄語腔調的英語:“這是一個群眾性活動場所。波爾蒂略先生說過,這是喜拉尼布拉一個區的行政中心和宗教中心。瞧……瞧這些文字,這不正是波爾蒂略先生介紹的記錄石板嗎。太好了,今天終於看到原件了。”
科斯塔基諾夫在一座石像前興奮地蹲下來,用手摸著什麼。“這……波爾蒂略先生翻譯過這塊石板上的文字。它是一個文告,提示本地人按照來選舉行政長官。這說明姆大陸和古希臘一樣,有發達的民主製度。甚至,後者的民主製度就是從這裏傳出來的。”
等到科斯塔基諾夫興奮地念叨完,廖錚已經來到他的身邊,附身去看那幾塊文字石板。每塊石板大約有茶幾大小,邊緣不整,被擺在一座獸雕的基座上,已經被衝洗幹淨。旁邊還有幾個不深的挖掘坑,裏麵積著的雨水已經生了青苔。顯然,這顯示著它曾經深埋地下,不久前才被挖掘出來,並統一地擺放在這裏。整個遺址群裏,約麼有幾十塊如此大小的文字石板被挖掘出來。都被就近擺在離挖掘地點最近的石像上。
廖錚仔細地望著那些石板。在波爾蒂略的書上,可以找到這些石板的照片。上麵的楔形文字既陌生,又有些眼熟。它既不是已知的任何一種古文字,但本身又是大段文字,原原本本,有頭有尾。不象許多古本那樣有大量脫落,給翻譯工作造成很大困難。如果這些石板真的是古物,那麼就是上帝偏坦波爾蒂略,給了他一批最容易翻譯的失傳古文字。
這些文字的照片曾經被印在波爾蒂略的書中。但照片並不清晰,隻能看到文字的大體輪廓。廖錚蹲下來,掏出放大鏡,仔細辨別著上麵的刻痕,很長時間都不說話,始終是那麼一個動作,仿佛老僧入定。科斯塔基諾夫不知道她要看什麼,自己覺得沒趣,就不再嘮叨了。
其實,他自己要來考察什麼,怎麼考察,心裏也完全沒有譜。從未接受係統的學術教育,再加上長期習慣於信口開河地下結論,寫“專著”,科斯塔基諾夫對考古學其實完全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