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怎麼能夠壓製人家的熱情呢。”波爾蒂略擺出很無辜的樣子。“神說,你想要什麼就拿什麼,隻要付出代價。這些麻煩我想不算什麼。”
波爾蒂略張口閉口都是西班牙民諺,仿佛民間詩人一般。廖錚忽然也想起一句。“先生講話很風趣,尤其是那些西班牙民諺,運用得很棒。不過,我恰好也知道一條貴民族的諺語,”
廖錚平素性情溫和,但她一旦決定反擊,口齒絕不輸於任何人。
“哦?哪句?”波爾蒂略好奇道。
“謊言快似駿馬,但事實可以追上它!”
說完,廖錚便扭頭走了,把這句硬綁綁的話留給波爾蒂略自己咀嚼去吧。
這裏沒有部落糾紛,晚餐順利開始了。當地人為這些遠道而來的客人獻上了最好的食品——當然又是豬肉。這次不是費事的地爐燒烤,而是清水煮肉。眾人又累又餓,雖然顧慮這裏的衛生條件,但老吃壓縮餅幹,喝純淨水,畢竟十分乏味。猶豫了一下,大家還是坐到桌前。
主人們用大木盆端來煮熟的豬肉。然後,又在每人麵前放了一個調料碗。裏麵放著粘稠的,叫不上名的糊狀物。那東西熱騰騰的,發散著腐熟的酸氣。廖錚夾了塊肉,沾沾調料送進嘴裏嚐了嚐。那調味汁口感像是中國南方的澇漕。與豬肉混在一起,確實別有風味。
突然,一條民俗知識湧了上來,隨著湧上來的是一陣惡心。她意識到這是什麼。立刻忍住不適,強製自己沒吐出來。然後,廖錚向主人要了些鹽和黃辣椒。用肉沾著吃,此後便再沒敢碰這個調味汁。在她左右,外國客人們不明就裏,紛紛沾著這種調料,大嚼特嚼。在悶熱的天氣裏,這種味道很是開胃。既然已經咽了那麼多,廖錚隻有希望他們不要開口問這種調料的來曆。
不過,雖然客人們都是埋頭猛吃,無人打聽調料的成分。波爾蒂略卻主動開了口,慢條斯理地介紹著:
“看你們吃得很香。我也很高興。你們能吃下這東西,才能體會到與大自然相融的樂趣。用廖女士她們中國人的哲學就是——天人合一。這種調味汁不僅絕對無菌,而且營養豐富,非常益於消化。你們知道這是什麼嗎?”
除了廖錚,其他人都停下嘴。他們都知道,原始荒蠻之地各有一些稀奇古怪的食品,比如昆蟲、青苔之類。但願這東西的來曆不是太惡心。波爾蒂略接著便公開了謎底:
“在這裏,每頭豬被宰殺前幾天裏,主人隻喂它們熱帶水果。慢慢地將其他食物殘渣排空。最後,當它被殺死前,還要滿滿地喂上一頓水果大餐。宰殺以後,胃部不切開,整個地放在肉鍋裏煮。這樣,果香會散發到肉裏,增加食品的魅力。而胃部內容物則會被取出……”
還沒等他說完,平山真紀第一個嘔吐起來。廖錚趕快過去給她遞上瓶純淨水,讓她漱口。左鄰右舍,眾人無一例外,全都嘔吐起來,直到把剛才吃進的“天人合一“之美味全部倒空,搞得本村主人大為尷尬。
平山真紀吐得膽汁都出來了,渾身乏力地癱坐下去。看著她那可憐的樣子,廖錚打心裏反感波爾蒂略。此時,對於這位探險活動的組織者要搞什麼名堂,廖錚已經猜得八九不離十了。
聽著此起彼落的嘔吐聲,波爾蒂略全無所動。慢條斯理地叉著肉塊,沾著那豬胃裏取出的食糜,享受著“天人合一”之樂。廖錚雖然反感他,也不得不佩服他那強大的適應能力。
晚上,裏奧娜仍然縮在女屋的角落裏。默念她那個“飛碟回歸”教派的什麼經典,抵抗著強烈的精神壓力。由於實在太疲倦,到了午夜,她終於合上了眼睛。
突然,裏奧娜在朦朧間被廖錚一聲呼叫驚醒了。廖錚晚上入睡前,必須把自己的兩個探險背包放到身邊。雖然天氣悶熱,但一身長衣從不脫下。二十塊鋰電池已經被她從背包裏取出,就放在貼身兜裏。而她的手腕上也戴著微型喚醒閥。這也是探險專用設備。如果探險家在野地裏睡眠,有動物拖拉或者破壞他的裝備,喚醒閥會把他叫醒。如今,她們雖然並未睡在野外,但廖錚留了個心眼,戴上了喚醒閥。此時,她正是被手腕上的輕微電刺叫醒的。有人在動她的行裝!
廖錚起身一看,原來是一個“神聖後裔”黨員。整個部落都屬於一個大家庭,所以這些屋子也沒有什麼門鎖。此人輕易就能進來。他剛剛去拉廖錚的背包,被她猛一起身嚇得倒退幾步,顯然是沒有想到她能醒過來。
“你幹什麼!”廖錚斥道。聲音之大,驚起了一屋子部落女人。那人顯得理虧,用皮金語爭辨了幾句。廖錚感覺到了危險,抓著他不放,扯到塞克瓦蒂睡覺的地方。塞克瓦蒂卻沒有睡,正在和兩個部下悄悄說著什麼。廖錚闖來令他大吃一驚。不過他還是馬上就鎮定下來,向那個青年詢問情況。黑暗中,廖錚死死地盯著他的臉,但仍然看不清他的表情。塞克瓦特哦了幾聲,然後向廖錚解釋。“不好意思,他是對你帶的壓縮餅幹覺得好奇。如果沒有什麼損失,我教訓教訓他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