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1 / 2)

廖錚通宵未睡,惡補著有關博阿伊和神聖後裔黨的資料。這裏麵有張百卿提供的係統資料,也有她從當地報紙上搜集的零散資料。廖錚請賓館服務員給她提供一年之內的當地各主要報紙。服務員對這個要求大為吃驚,但還是盡可能滿足了她。

直到天蒙蒙亮,廖錚才在報紙堆裏合了一會兒眼,但馬上就被外麵的人聲驚醒。地處熱帶的巴新,建築式樣十分開敞。通風效果好,隔音方麵就差了許多。

廖錚促促洗漱完畢,估計波爾蒂略已經到了莫爾茲比港,便撥通他的衛星電話。果然,對她提前到達一事,波爾蒂略稍稍吃了一驚。“唔?你已經來了?好,好,上帝保佑起得早的人。”

那是一句西班牙諺語。廖錚是無拘無束的自由撰稿人,又是他邀請來的客人。對於她自行決定時間和住宿地點,他不好表示什麼,隻是請她速到卡莫拉飯店入住、集中,房間已經安排好了。並且,下午就有一個“姆文明學術研討會”等著她參加。

廖錚叫來出租車,搬上全部行李,向卡莫拉飯店駛去。莫爾茲比港人口不足二十萬,車子很快就駛過這一段距離。就在這麼短的路上,廖錚便看到了三處“神聖後裔”的宣傳畫,畫的內容完全一樣:一個巴布亞族男子半裸上身,臉上身上塗著厚重的顏料,站在霍瓦特遺址前。一群黃白黑色人種模糊地排列在他身後。“回歸吧,文明之母!”。宣傳畫上,誇張的字體書寫著誇張的口號。

在每處宣傳畫下麵都站著幾個小夥子,向過路人們發放傳單。他們的臂上都纏著一個綠色臂章,上麵用紅黃兩色繡著巴新國鳥——天堂鳥的簡約圖案。

臨近卡莫拉飯店的街頭上,人群擁擠,出租車不得不駛駛停停,才從人群中擠過一條縫隙。一些警察遠遠地散布在旅館周圍,監視著這裏的活動。由於這裏正要舉行申請備案過的群眾集會,他們不便幹涉,隻是保持著警惕。

在這裏,那幅廖錚已經很熟悉的宣傳畫被放大到誇張地步,從樓頂垂下,覆蓋了飯店正麵的牆壁。隻是畫的周圍懸掛著更多的標語:

“從母親那裏出生,向母親那裏回歸!”

“一萬四千年的光榮!再現吧!”

“博阿伊,帶我們去吧,走向榮耀!”

“神聖後裔,神聖血統奔流在我們體內!”

“……”

再仔細看那群人,基本都是“神聖後裔”的支持者。果然以年輕人居多,每人都別著那個天堂鳥圖案的臂章。十幾個巴布亞族男女青年支持者排成隊,以巴布亞部落舞蹈的節奏扭動身體,兩腳輪流跺著地麵,同時壓低聲音整齊喝喊:

“姆!姆!姆!姆!”

那聲音聽起來,仿佛部落戰士正準備出征的鼓點。他們的臉上、身上塗著濃厚的圖案,都是部落民的傳統標誌。

廖錚看得如夢似幻。她在許多國家裏見到過政黨競選活動,造勢不可避免,但都沒有這麼誇張,荒誕。在這個被世界輿論忽略的地方,竟然有這等社會怪相,她做夢也想不到。

兩個服務生從人群中擠過來,搬下她的行李,把她接進飯店大堂。這裏也已經擠滿了人,仿佛雜貨市場一般熱鬧,而不像一家飯店。顯然有人整個包下了這個飯店,在搞什麼集體活動。廖錚四外一望,一眼就看到了何塞·波爾蒂略。

雖然都排在七大探險家之列,但這回不過是廖錚和波爾蒂略第二次見麵,並且才是兩人第一次共事,以前隻不過一同出席國際探險家協會的年會。在普遍瘦小的巴布亞人裏,波爾蒂略比錄像和照片上都顯得更高更壯。他個頭足有一米九零。在矮小的本地人中鶴立雞群。波爾蒂略雙目迥迥,裏麵燃燒著熱情和機智。此時,他已經看到了廖錚,但手頭正在給一群巴布亞青年簽名。隻好向她遠遠地作了個手勢,指了指角落裏的會議接待處。

廖錚辦好手續,來到預訂的房間。剛剛關上門,喘了口氣,背後就響起了敲門聲。她又打開門,一個學生模樣的巴布亞小夥子站在門口。

“您好,廖錚女士嗎?”來人說著純正的中文。一路上遇到這麼多會講中文的本地人,廖錚也是吃驚不小。

“是的。請問你是……”

“我叫施蒂納,考察活動組委會派我給你當翻譯。本次活動,我會全程陪同您的。”

巴布亞新幾內亞先後成為德、英、澳等國的殖民地,西方生活已經融於本土。許多人名、地名都有西方色彩,比如這個“施蒂納”就是德國色彩的名字,“唔……謝謝。”廖錚微微一笑,把他讓進屋子。巴新獨立國雖然以英語為國語,但民間流行的卻是“皮金語”,一種以傳統巴布亞語言為主,混有大量英語詞彙的洋涇濱英語。進入巴新內地,更會遇到千奇百怪的地方語言,據說多達幾百種,有的方言隻有十幾個人會講。廖錚雖然會英語,但確實也需要個翻譯。

施蒂納恭敬地把一份日程表遞給廖錚。“這是本次活動的日程安排。波爾蒂略先生要我向您解釋。他本應該親自來迎接你,可是太忙了。下午的研討會請您務必參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