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信此時隻想離得盧綰遠遠的,他是沒想明白盧綰這腦子怎麼長的。不說自己是不是真的要造反,你跟著劉邦這麼多年了,難道隨便來一個人說要造反你就跟著幹?也不怕是劉邦派來試探你的,更何況自己從頭到尾也沒說自己要造反啊,這盧綰是怎麼想到要造反的事情的。可見這知人知麵不知心,畫虎畫皮難畫骨啊。也不知道劉邦看到這一幕後會作何感想。
“你愣著幹嘛?讓兄弟們調頭出城。”韓信見盧綰還在發呆,氣急道。
盧綰訥訥地說道:“將軍,您不造反了?”
韓信這個氣啊,這才叫鹵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呢。自己多少次生死關頭都闖了過來,卻唯獨拿盧綰的這個楞勁兒沒有絲毫的辦法。
當下他用力在盧綰後腦勺一拍怒道:“老子從來沒說過要造反,趕緊撤,一會兒讓漢王看見了得誤會。”
盧綰雖然不知所雲,但他也明白韓信隻怕是真的急了,連忙招呼士兵調轉排頭向南鄭城西門前進。可是天不遂人願,盧綰下令撤退時為時已晚,隻見王宮之中突然湧出數十人,為首者身穿黑色王袍,腳下鏞金步履,端的是儀表堂堂。腳下龍行虎步,不多時就走到韓信馬前,隻見他單手執起絕塵的馬韁笑問道:“適才寡人在與眾人議事,不知將軍前來,怠慢之罪還請將軍寬恕。”
眾人都惡寒了一個,這人不是劉邦還能是誰。他們雖然知道劉邦極其尊敬韓信,常常以兄長之禮待之,可此時劉邦的表現也大大出乎了他們的意料。
其實劉邦也是迫不得已,誰不想維護一下自己的尊嚴。平常人還能為了三分臉麵的事鬥個你死我活,更別說他偌大一個漢中王。可是如今他是嚇的,這事要怪還得怪紀信那小子。他與欒布將三千甲士護衛漢王宮,今日見韓信並盧綰帶著五百人軍陣整齊戒備森嚴地向王宮逼近,心生警覺,便前去向劉邦通報。
而且紀信這個混蛋因為當初不滿韓信而曾被韓信擠兌過,所以一直懷恨在心。所以在劉邦麵前誇大其詞,直接就說成是韓信帶著五百人要進攻王宮了。
劉邦大驚之下才帶著諸多大臣惶惶恐恐地跑了出來,剛出宮門劉邦一見果不其然,前方正有五百甲士列陣,不過看那樣子倒不像是要進攻,反倒是像要撤退一般。所以劉邦才敢壯著膽子走到韓信麵前。
至於他為什麼要帶上那麼老些大臣,其實還是因為他害怕,真要打起來的話這些大臣頂多算個人肉盾牌,可是人帶得多了自己不是顯得有氣勢一些嘛。
韓信見劉邦拉住自己的馬韁不肯鬆手,隻得無奈翻身下馬抱拳道:“漢王,臣韓信驚了王駕,罪該萬死。”
“哪裏哪裏,韓將軍為寡人鞠躬盡瘁,又有何罪。”劉邦順勢托起韓信的胳膊笑盈盈地說道,可是他心裏卻在不停大罵韓信:“你個王八犢子,帶著人來找老子的麻煩是吧。要不是打不過你老子早就跟你翻臉了,你他娘的。還說你罪該萬死,你當然罪該萬死,要不是你還有用老子現在就殺了你。”可是這些話注定是傳不到韓信耳朵裏的,劉邦心中如有萬鈞雷霆翻湧,可表麵上還是笑靨如花,不住地搖晃著韓信的身子。
韓信看著表麵上跟自己客客氣氣的劉邦,心裏卻是不住哀歎,今天這仇算是作下了,以後劉邦要殺自己又多了一個罪名。想到此處,韓信不禁狠狠地瞪了一眼盧綰。
這一切都被劉邦盡收眼底,他是什麼人?後世評價劉邦的時候總不忘加上八個字:“用人之明,古今無二。”所以他對於盧綰是個什麼成色早已經了然於心,如今見韓信瞪劉邦,他心裏也明白了七八分,這事多半還是盧綰自作主張。當下他也將屎盆子全部扣在了盧綰的腦袋上,這也為日後的兄弟反目,隔江分治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可劉邦縱然再精通馭下之術,又如何能知道這件事中間的曲折關鍵。所以說到底,盧綰還是替韓信背了黑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