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自己還不在官場,那麼不管是長樂公主出嫁、新城郡主要嫁給寧國公之子薛鴻禎這些事他都沒必要關注,包括最近的定國公夏澄回京述職。
所以當楚明庭一臉興奮地說起這事時,他很奇怪為什麼楊尋好像一點都不關注的樣子。楊尋有些慵懶地斜靠在椅子上,茶杯停在嘴邊,卻並未喝下一口。
“小尋,你一點都不想見夏公嗎?”
“不想。”楊尋很幹脆地回答。
楚明庭一時語塞,在大越很多年輕人看來,定國公夏澄是個了不得的人物。夏澄承襲祖上的爵位,剛過不惑之年,卻已經鎮守西境十餘年,大越與西涼邊境平安,不僅是因為互市,也是因為定國公的赫赫威名。許多人都想一睹其風姿,包括楚明庭自己。
“時辰還早,不如去青蘿坊逛逛?”看楊尋一副百無聊賴地樣子,楚明庭歎了口氣,問道。
“用的水也太粗劣了,以後再也不來這裏了。”楊尋放下茶杯,將錢一並放在桌上,走出了茶樓。
他這個樣子就是接受了自己的提議。楚明庭笑笑,跟了上去。
自楚明庭外出遊曆回來後,就越來越喜歡和楊尋在一起。楊尋愛玩愛鬧,與楚明庭很是聊得來,兩人經常一起在錦安城的繁華熱鬧之地玩樂。青蘿坊有眾多樂館瓦肆,自然成了他們常光顧的地方。
在青蘿坊的路上走著,他們正想著去哪家聽書或聽曲。隻聽得一絲琵琶聲若遠若近,再仔細聽,聲音急促有力,細聽竟是《梨花白》!聲音是從洄雪閣傳出來的,楚明庭和楊尋相視一笑,走進了這家他們從未進去過的青樓。
彈琵琶的姑娘正坐在大堂中央,低眉垂眸,隻見是膚白勝雪,延頸秀項,削肩細腰,幾縷柔順的發絲垂下來,散在白皙的肩上。她披著輕紗,身著天青色蝴蝶暗紋對襟上衣,繡著大朵盛開的蘭花的裙子逶迤拖地。
“這位姑娘的技藝比之季三娘子也不差了。”楚明庭悄悄說。楊尋明白他的意思,季三娘是宮中教坊裏琵琶技藝最好的嬤嬤,連王公貴族家的小姐想請她教授也需得花好大一番功夫。
“更難得的是將《梨花白》彈得如此鏗鏘有力。”楊尋補充一句。
取梨花釀酒是錦安城一帶的習俗。前朝有位將軍,英武不凡戰功無數,為國征戰多年才娶了一房嬌妻,新婚不過一年卻又接到禦旨要挽弓出征。出征之日正值初春,將軍府中的梨樹一夜之間滿樹銀裝,遠遠望去不知是梨花盛開還是降下春雪,將軍妻子手持一杯梨花酒為夫送行。將軍馬革裹屍後,其妻飲下毒酒身亡。傳說後來府中的梨樹紛紛枯萎,第二年又忽然全部盛開。後人便將此事譜作曲,是為《梨花白》。
一曲終了,那位女子起身鞠了一躬,裙擺倏忽一動,悄無聲息地隱入帳幔之中。
“深深姑娘今兒就彈這一曲,多謝各位爺打賞了。”洄雪閣的老鴇辛二娘出來說,滿麵含笑。
“這深深姑娘最近幾日隻彈一曲便回去了,也不知今日是誰有福氣聽她單獨彈。”
聽著旁人的議論,這位姑娘叫林深深,在洄雪閣隻賣藝,每日彈幾支曲子、彈什麼全憑自己高興,偶爾也會獻舞。每日出價最高的人可以成為她的座上賓,任意聽她彈琴。
所謂青樓楚館的清高姑娘們,這些流連花叢的人也算見得多了。林深深說是賣藝不賣身,每日一位的那個她還能拒絕麼?背地裏不知道是怎麼個情形呢,不過是借此抬高自己身價罷了。看得見吃不著的人們隻能這麼說著,他們並沒有那個財力一親芳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