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醒來後,楚靜流才感覺魂魄回到了自己的身體中,她看到了放在桌上的匕首。
不知晉王府是怎麼個光景,季行川即便沒死,楚明燁也不會放過他。而自己逃走了,楚明燁會安心嗎?他要構陷皇長子一事經由自己口中說出來,沒有證據旁人也會信上三分。
楚明軒聽說她醒後立刻來看她。楚靜流微有些倦容,但已不像昨日那樣虛弱蒼白。
一夜無夢,身體仍有些無力,但思路清晰,她將昨日的事告訴楚明軒。
楚明軒知道自己的二弟向來有野心,會算計自己也是正常。他隻是心疼自己的妹妹,會成為楚明燁手中的棋子。
這時有晉王府的下人來傳話,說是長樂公主昨日在晉王府遺失了一柄折扇,請公主親自取回來。
“這是什麼意思?一柄扇子他不給你送回來,還要你親自去取?”
“我知道了……”楚靜流如夢囈般說,“我曾經送過他一柄折扇,扇麵是我畫的,題的是‘漠漠水田飛白鷺,陰陰夏木囀黃鸝’。”
他們都明白這個意思。如果昨天的事,楚靜流透露出去,楚明燁一定有辦法讓她至少聲名敗壞。
“看來……他多半還活著。”沉默許久之後,楚靜流說。
“靜兒,我可以幫你查一下這人。”
“不必了,皇長兄還是小心自己府中被人動了手腳吧。”楚靜流說,仿佛精疲力盡,閉上了眼睛。
那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楚靜流總覺得這是很久遠的回憶,自己已經變了這麼多了。此後每次皇帝欲給她尋夫婿總是被她以各種理由敷衍過去,是而她到了該出嫁的年紀卻至今沒有婚約。
眼前的楚明庭身姿挺拔,臉上仍有些稚氣,而楚婉瑜幾乎隻是一個孩子。她年紀與他們相差無幾,但心態全然不同了。
“姐姐,你怎麼了?”見楚靜流有些神色恍惚,楚明庭問道。
“沒事。”很自然地,楚靜流露出一個微笑。“想起了一些事。西涼獨孤赫方登基不久,但野心不小,你可知他呈與我大越的國書上都寫了什麼?”
“無非就是往常那些話和求娶公主的事。”
“他說,希望擴大互市的範圍。我大越西境與西涼相接的部分,有一部分是毫無阻隔、地勢平坦的,方便互市,定國公駐守的地方也在那裏。而他所要求擴大的部分,是西眺城,越過臨山就是大越國境了。過了險峻的臨山,前麵一馬平川。”
楚明庭在佩服姐姐細心之餘也慚愧自己沒能發現國書上的這些細節。
“所以我想,我嫁去西涼,多少能讓兩國之間和平些。”楚靜流顯然是累了,“希望接下來,朝局能平靜下來吧。”
“那婉瑜呢?她該怎麼辦?”
楚靜流微微側頭,思考了很久,慢慢地說:“這件事之後,父皇必然對她很惱怒,隻希望齊王能為她找個好婚事吧。”
楊尋自然不知道長樂出嫁背後的這麼多事,他隻是感歎了一下長樂公主的深明大義然而犧牲了自己的幸福……原本這件事就與他無關不是嗎?
長樂公主出嫁那日,尚是初春的錦安城花團錦簇,暖暖地照著令人懶動彈。所以楊尋並不打算去觀禮,然而父親的命令他不得不遵從。百無聊賴地看完一群人吹吹打打歡送大越長樂公主,楊尋撇下父兄,沿著小徑慢慢往回走。
因著長樂公主的出嫁,西涼仍舊向大越俯首稱臣,至於擴大互市的事,則被皇帝暫且擱置了。
錦安城仍舊是花團錦簇的樣子,上至文武百官、下至走卒販夫,無不稱頌著皇帝聖明和長樂公主的深明大義。
楊家榮寵更盛,楊尋被皇帝盛讚,賞賜無數,楊時則升任大理寺卿。原本越帝打算也給楊尋一個官職,卻被楊維昭婉拒了,理由是楊尋太年輕,沒有經驗。事實上楊尋還想要再玩幾年,雖然他知道自己遲早也要和父兄一樣步入官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