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好!這個問題都被你敏銳地抓到了,我就多說兩句。”田永勝曲起嘴巴,興致盎然地吐了一串煙圈。
這是他多年來心灰意冷時練就的一項小技能。
“正常情況下,在鄉鎮一級,不要選擇站隊,誰站隊,都要好好分析其中的機遇和風險,因為一般來說,鄉鎮公務員調動範圍、調動幅度都非常小,調動主要是針對黨政一把手和年輕有為的副職領導,幾乎很多人一輩子都是科員。”
“具體來說,如果你選擇書記,等他調走,又不能把你帶走,等鎮長上來,那麼你將會成為重點打擊對象,或者從別處調來一個新書記,鎮長那邊已經得罪,不好再去投奔,又要重新獲取新書記的信任,可謂費時費力,還不一定討到好處;如果你選擇鎮長,等他調走,就鞭長莫及,幫不到你,當然如果鎮長原地提成書記,這時他可照顧你,而且照顧的時間相對比較長,但一旦他又調走,情況就又回到原點。所以在鄉鎮,選擇站隊總體來說是不明智的。”
田永勝一口氣說了很多,隨即拿起水杯“咕咚咕咚”喝了幾大口水,抬手抹了抹嘴巴,繼續說道。
“但你,卻是例外,你現在,必須選擇站隊,而這恰恰就是最後一種情況,幾年後如果黃鳴能留下幹書記,那麼我們今天的計劃就完全正確,當然,那得看黃鳴是不是信任你。綜合各種考慮,我才建議你向黃鳴靠攏。”
李中宸聽罷,眯著眼睛盯著桌子上的一盤花生米出神,而後突然站起又給田永勝加滿酒,沉聲說道:“真是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啊。如果老師不棄,來日必將報答。”
不得不承認,田永勝的一席話,讓李中宸茅塞頓開,悟到很多。而他亦是一個知恩圖報之人,所以才真誠地向田永勝作了莊嚴承諾。
“哎呀,中宸啊,報答就不必了,沒事多到我這裏來喝兩口就行了,有那麼一天,如果真能看到你小子成才,我也很有成就感呐。”田永勝歎了一口氣,扭頭擦了一下眼角。
兩人喝了一斤白酒,不多,主要在談話了。酒罷離場,李中宸休息了幾個小時,又度過了一個漫漫無眠之夜,他要做筆記,整理、消化、吸收田永勝所傳授的一些官場認識和思考,直至東方漸白。
李中宸打開房門,看到天空下著陰雨,遠方處處潮濕,恰有一股冷風襲來,帶有瑟瑟寒意,直擊得李中宸心中一陣惡寒,心神不寧,似有什麼大事發生。
耿建軍辦公室。
他獨自一人正坐在大班椅上手握水杯,胡亂看著今天的報紙。
“嘭嘭嘭”,鎮紀委書記閆旭突然敲響了辦公室的門。
“進。”耿建軍譜擺得很大,官不大,架子不小。
閆旭撇了一下嘴,直接打開門,走了進去。
“耿書記,縣紀委昨天下午轉來一封舉報信,讓鎮紀委處理,下午你去開會,不在。就這封,你看一下。”閆旭把一個信封遞給耿建軍,順便坐了下來。
耿建軍接過信封,從裏麵掏出兩張紙,粗略地看了一下,是嶺南村村書記童三彪侵占農民征地拆遷款的舉報事項,而且是多名群眾實名舉報。舉報信上還說,要是縣裏不能妥善處理,他們將會越級上訪,直到拿錢到手。
這事耿建軍也知道,前段時間,有嶺南村群眾前來告狀,當時耿建軍已經安排童三彪把侵占的錢補發給群眾,估計他沒有按照自己的意思辦,才導致今日的實名舉報。
耿建軍此時心頭很惱,這個童三彪居然陽奉陰違、賊膽包天,看來是時候敲打敲打他了。
“黃鎮長知道麼?”耿建軍放下信,靠在椅背上眯著眼問道。
“我還沒去彙報。”閆旭搖搖頭。
其實他昨天下午就給黃鳴彙報了,黃鳴說這事得讓耿建軍處理,畢竟這是村書記出的事,他處理最為妥切。
黃鳴這麼做,也是有著考慮的,他是想讓耿建軍有些煩心事,轉移一下對李中宸打擊的注意力,或者說減緩一下打擊李中宸的步子,好讓他從容布局,卻沒想到耿建軍利用這件事,鑽了個空子。
“行,我知道了,這事我來處理,你去知會一下黃鎮長。”耿建軍捏了捏光禿禿的額頭,抬頭說道。
“童三彪,馬上到我辦公室來一趟。”“啪”的一聲,耿建軍掛斷了電話。
童三彪,嶺南村書記,靠家族勢力上位,是個十足的街霸、痞子,搞得整個嶺南村民怨沸騰,民不聊生,但其家族勢力龐大,耿建軍有些事還要仰仗他,所以也沒撕破臉。
童三彪接到耿建軍的電話,硬是一愣,他從來沒這樣對自己吼叫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