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內心說不出是什麼滋味,雖然時隔這麼多年,早就應該把什麼都看開了,但聽到先人遭罪,多少還是有點痛心,呆了好一會才喃喃道:“你調查的結果很接近現實,但有兩點說錯了,那兩塊玉不是一公一母,而是一父一子;另外,那玉也並沒有被收藏起來,而是一直被戴在身上……”
“噢……”白胖子若有所思,忽然又問道:“還未請教兄弟尊姓大名?”
雖然挺納悶這白胖子思維怎麼跳躍地這麼厲害,玉的事剛說了一半,莫名其妙又問起我名字,但想想也無所謂,便如實回答他:“我單名仰,姓信,你直接叫我信仰就好了。”
一聽這話,白胖子頓時睜圓了眼,像是吃了一大驚,但轉瞬又恢複了過來,早先憨厚的神態也一掃而空,眼中重新閃動出商人特有的狡黠,沉聲道:“野史傳聞信陵君門客三千,能人異士不可勝數,這其中就有一世外方士,竟煉出了長生不老藥,還感恩戴德獻給了信陵君。”
白胖子說著特意頓了一頓,拿眼直愣愣盯著我,但等半天不見我作任何回應,也便隻好換了張笑臉,貌似隨意道:“可惜那信陵君就一孬種,怕那方士謀害他,不敢服用,便讓他的小兒子以身試藥……”
“住嘴……”我情不自禁貿然火起,衝著白胖子大喝了一聲,怒不可遏道:“信陵君仁愛寬厚世人皆知,哪裏是貪生怕死之徒,他讓幼子服藥,完全是因為舐犢情深,寧願把長生不老的機會讓給兒子;再者,獻藥的方士和信陵君有過命的交情,信陵君對藥效從來就深信不疑,事實也很好地證明了他是對的……”
我一口氣說完,心情才漸漸平複,卻突然感到有一點後悔——人家不過就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隨口說了幾句自己老子的壞話,完全費不著跟他一般見識,瞎扯這麼多東西,反而把自己給暴露了。更可怕的是,白胖子似乎話裏有話,搞不好完全是在試探我的,那就麻煩了。說到底自己還是沉不住氣,活了這麼大歲月,都記不得因為這急性子吃了多少虧,到了今天還是這幅德行,真讓人鬱悶……
卻說白胖子見我發飆,起先還有點摸不著頭腦,但很快就滿臉蕩開了笑,顯然已經從我的話中領悟到了一些他之前不是很確定的信息,這似乎也就印證了那家夥剛才完全是在套我的話——我不禁又有點苦惱,這還真要命,要是這家夥已經知道信陵君那個吃了長生不老藥的小兒子就是我,難不成為保險起見,我還得把他宰了?!
我努力思考著該怎樣對付這家夥,白胖子似乎也在想著什麼心事,兩人便都各懷鬼胎沉默了下來。過了好一陣子,白胖子終於還是按捺不住,嘿嘿笑了笑又說:“信陵君是魏昭王之子,封於信陵,其後代子孫便以其封號之信字為姓,乃成信氏。這個大家百度一下都知道,並不是我要說的重點,我要說的重點是……”
白胖子說著又頓了頓,有點邪惡地嘿嘿笑道:“重點是,傳言信陵君的那個小兒子,很湊巧,也是單名仰,信陵君魏無忌還沒受封之前,他跟他爹姓,叫魏仰,信陵君受封之後,他便成了——信仰……”
我吃了一驚,這家夥果然不是省油的燈,這麼多年來我一直很努力毀滅我在曆史上的印記,所以不管正史還是野史,信仰這個名字都是很難見到的,更別提和信陵君扯上什麼關係,沒想到這白胖子居然能查出來……假如說這是我和白胖子上次過完招之後的第二局博弈,那我已經算是輸了——哎,都怪自己太善良,覺得白胖子有點可憐,不自覺便放鬆了警惕。
事已至此,多說無益,我迅速權衡了一下眼前的局勢利弊,感覺不管怎麼樣,反正是不能直接認栽,先混淆一下再說,便哈哈笑道:“還真是有趣,原來我居然和王子皇孫同名,不過話說回來,中國十幾億人口,每天出生的人成千上萬,常用漢字就那麼幾千個,同姓重名也實在正常。”
白胖子也哈哈笑道:“當然,同姓重名這事很正常;但對信陵君的名聲如此看重,別人說兩句便翻臉這事,就不是很正常了吧。除非,除非你就是……”
我不待白胖子說完,已經開始籌劃怎麼幹掉他了,而且我隱隱覺得必須趕緊動手,省得夜長夢多——雖然這看起來很殘忍,但也是沒辦法的事,不然萬一那家夥纏著我要長生不老藥,我上哪裏給他弄去——那煉藥的方士都說了,配方裏有一味天外來物,可遇不可求,要真能隨隨便便找到,那不是大家都能長生不老了麼?退一萬步講,即便真能說服白胖子明白同樣的配方沒法再配製出長生不老藥,但萬一他不死心把我綁去做活體解剖研究,那我不得鬱悶死——所以不管怎麼說,這家夥是必須除掉的。當然,看他那肥頭胖腦的樣子,料定也不會有多厲害的身手,我是很有把握一招之內把他解決掉的——問題的關鍵是,這貴賓室裏有攝像頭,而且還是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球形攝像頭,更麻煩的是我早先完全沒料到會有這麼一出戲,大搖大擺走進來的時候,看到我的人不少,現在這貴賓室裏就我們兩個人,白胖子他有個三長兩短,我怎麼脫得了關係——這是個必須慎重考慮並有效解決的問題——我可不想過上到處被人追捕的逃亡生涯,更舍不得為了讓人認不出來跑去整容改變自己這張帥氣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