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之恒瞧一眼桌上的玉佩,對全伯道:“嗯,我會的,全叔,您還是先回房休息,其他的事情我會吩咐下人去做。”
韋之恒疑惑,連帶他夫妻二人,在他們三人中,全伯是最讚成這樁婚事的,怎麼出去了一趟,轉變這麼大?
全伯應了一聲便退了下去,韋之恒執起玉佩,瞟了一眼玉佩背麵的字,輕輕一捏,原好的玉佩就這樣被捏成兩份。
“來人。”
“莊主有何吩咐?”一小廝立馬從書房外跑進來。
“夫人在哪?”
“回莊主,夫人去了汀雅小苑。”恭敬地回答道。
韋之恒揚了揚手,示意他下去。
“哥,十三年了,你還要睡到什麼時候。”一女子坐在床沿邊上低泣著,女子與睡在白玉床上的男人相貌竟有七分相似。隻見她身穿艾綠色茉莉花繡紋廣繡袖羅裙,未施粉黛的素顏嫵媚雍容,卻滿是愁容,肌膚淨白無暇,讓人難以想象到此女子已是年近四十。此女子正是韋絳弘之母——曲素妤。
倏地,一雙大手搭在她肩上,曲素妤回眸那大手的主人,身體傾向那人,埋在他懷裏。
“他會醒過來的。”韋之恒抱著妻子,溫柔安慰道。
“嗯,不知怎的,我覺得那一天不再遙遠了。”被褥蓋得正好,但曲素妤還是細心地為哥哥曲晉璟揖好被子。
曲素妤任由丈夫韋之恒扶著自己走出小屋,出了小屋,迎麵走來一道熟悉的倩影。但見那女子衣飾簡單又不失大雅,舉手投足間高貴優雅,隻是俏容未展。
“素妤姐,韋大哥。你們來看晉璟。”見了二人,女子才輕展眉頭。
“樂黎……”
“素妤姐。”女子打斷曲素妤的話,搖搖頭,朝小屋內望去,笑著說道:“我早已說過,我叫黎樂,從今往後,我隻叫黎樂,這輩子,隻想守在他身邊。”
盡管他沉睡不醒,盡管放棄那無比高貴的身份也無所謂,隻要能陪在他身邊,她黎樂就心滿意足了。
曲素妤走到黎樂麵前,拉著她的手,看著她那無比堅定的眼神,無語凝噎,任何語言都無法表達她們此刻的心情。曲素妤真的不知是慶幸還是不幸,竟有這樣一個女子等她哥哥,而一等就是十三年。
“素妤姐,韋大哥,你們放心,我很好,我還是進去看看晉璟。”黎樂對曲素妤和韋之恒說道,在她心裏,她早已把他們當做自己的姐姐和姐夫了。
“這家裏有一個這樣的就算了,竟有兩個。”黎樂離開後,曲素妤不禁歎息。
突然,韋之恒執起妻子曲素妤的右手,按在自己的左胸上,搖了搖頭。曲素妤疑惑的看著他,難道她說錯了?
卻見韋之恒深情意切的說道:“若換作你,我亦如此。”但他絕不會讓這事發生在她身上。
雖然已是二十多年的夫妻,但聽到丈夫如此露骨的表白,曲素妤還是禁不住臉紅,佯怒道:“不正經。”
“對了,聽說全叔回來了,那絳弘呢,怎不見他?”退去臉上的紅熱,曲素妤問。
韋絳弘每次出門回來,總會來汀雅小苑看望舅舅曲晉璟,有什麼心裏話也總愛跟他訴說,若不是曲晉璟昏迷不醒,恐怕連身為母親的曲素妤都有吃醋了。而現在,卻並沒見到韋絳弘本人。
“我正要與你說這事呢。”韋之恒從袖中取出信遞與她。
“這十多年來,絳弘對藥兒的感情隻增不減。此次,他主動提出去姚家,隻怕也是為了退婚。”當初他之所以定下與姚家的婚約,是因為幾年過去了,韋絳弘始終沒有從藥兒去世的悲痛中走出來。
後來他發現,相較於旁人,韋絳弘對那個一次偶然來到山莊上的姚麗萍還算不錯的,原以為可以由此淡化韋絳弘對藥兒的感情,殊不知,當韋絳弘知道這樁婚約的時候,對姚麗萍的那種厭惡,恨不得殺人呐!
之後,經妻子曲素妤的點醒,才發現,原來韋絳弘對姚麗萍好隻因她的眉宇與藥兒有幾分相似罷了。後來為了退婚和更好的隱藏自己去尋找藥兒,韋絳弘也想出來裝病的法子,因為自己當初亂點鴛鴦譜,韋之恒也不得不陪著演戲了。
韋之恒扶著妻子坐下石凳,無奈的歎息。
“可是,我們真的隻能看著絳弘這樣過一輩子嗎。”曲素妤雙眼紅潤起來,欲哭道。絳弘他找了藥兒十三年,也等了藥兒十三年,有子如此,她都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時至今日,十三年前的慘況仍曆曆在目。那一天,正是藥兒六歲的生辰,他們一家三口本是興衝衝的,捧著壽禮去祝賀,然而,他們做夢也沒想到看到的會是這樣的慘狀。
段允廷與聞羨情雙雙葬身火海,雖然屍骨成灰,但他們還能判斷到段允廷他們死前已經中毒了,更可惡的是聞羨情當時已有八個月的身孕,可憐胎死腹中。在他們四處搜查時,才發現了倒在草叢裏的曲晉璟,雖尚存氣息,當時筋脈盡斷,而且入骨髓,性命垂危。就是藥兒,他們幾乎把山穀翻了個底朝天也沒找著,這也是韋絳弘一直以來僅存的一絲希望。
“或許,這就是他的命。”
“這也是我們的命吧。”曲素妤歎了一口氣,望著韋之恒,似是期待著什麼。“之恒,這命我認了,你呢?可怨過?”
聞言,韋之恒抱住曲素妤一會兒,鬆開,與她對視,道:“不怨!”作為韋家的男人,本該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