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首都凶殺案
推理傳奇
作者:帕特裏夏·麥吉爾
謀殺故事有兩派寫法。一派主張一開頭就得有砰的一聲槍響——就像這樣:“忽然一聲槍響,一個女人尖聲呼叫,一個男人渾身是傷。血淋淋地從屋頂上倒栽下來。”這派人士認為眼前這個故事也該這樣開頭:“頭一具屍體是在林肯紀念堂那座莊嚴高大的林肯塑像後麵發現的,一顆子彈射穿了那人的心髒。”
另一派則比較輕鬆灑脫,先描寫一些跟犯罪現場毫無關聯的瑣事,然後再筆鋒一轉,過渡到謀殺案,例如,“福爾摩斯輕盈地拉著他的小提琴,奏出一支悅耳動聽的曲子,在為講話的華生伴奏,後者正在喋喋不休地談起他到薩裏郡去了一趟的情況。”
也許眼前這一係列驚人的凶殺案用這種寫法來開頭比較好一些,這些案件搞得華盛頓居民人心惶惶,也使遊客在參觀那座紀念堂時膽戰心驚,疑神疑鬼。
咱們就用這種間接方式來講這個故事吧。
話說華盛頓有一份名氣不大的《慧星報》,發行量很小,不過它倒也頗有雄心壯誌,極想勝過同業中最強的競爭對手。在該報市區新聞編輯部,主編斯坦·莫裏斯正在拆閱郵局早晨送來的信件,遠處角落裏有人在擲骰子玩,一名勤務工在用一個鉛筆頭破解報紙上的文字謎語,這春意濃濃的早晨倒也寧靜。
莫裏斯把那些垃圾信件一封封地扔進字紙簍,其中包括一場畫家對作家的球賽預告啦,一次保健講座的通知啦,一台露天音樂會的節目啦,等等,等等。最後他從一隻封信中抽出一張小紙條,上麵隻寫著“Sic semper tyrannis”(拉丁文,意為“暴君就該如此下場”)。他挑了一下眉毛,又看了一眼,聳聳肩膀,把它也丟進了字紙簍。他摸摸兜兒裏的零錢,站起來,向擲骰子的人那邊走去。
兩個小時過後,他排好了一個版麵,回到自己的寫字台前,準備再趕寫一篇報道。這當兒,電話鈴響了。
“喂,是啊,”他答道,“什麼,林肯紀念堂?知道了,警長。好的,我們立刻派記者前去。謝謝你的通知。”
掛上電話之後,他便衝屋子盡頭喊道:“傑米,趕快行動。有個家夥在林肯紀念堂被謀殺了。一群中學生在參觀的時候發現了那具屍體。叫瓦特跟你一塊兒去,讓他從各個角度給那具屍體拍些照片,記住,背景要帶上林肯塑像。”
傑米和瓦特走了半個鍾頭之後,莫裏斯忽然想起一件事,急忙奔到字紙簍前翻裏麵的廢紙,真叫那名勤務工感到納悶。後來那名記者和攝影師回來時,發現莫裏斯情緒十分激動。
“沒多少油水,”傑米對他說,“屍體已被驗明,不是什麼大人物,隻是國家檔案局的一名工作人員。我已經采訪了全部情況。”
“沒多少油水?”莫裏斯發著顫音說,“傑米,咱們在盡力支撐著這份報紙,這可是今年的頭號新聞。瞧瞧今天早晨收到的這封信。”
傑米不太感興趣地把那張揉皺了的小紙片接過去。
“明白什麼意思嗎?”莫裏斯問,“那正是當年約翰·威爾克斯·布恩(美國演員,1865年4月14日在劇場刺殺了林肯)在刺殺林肯之前叫嚷的那句話。這意味著那名凶手要重演那次暗殺事件,而且事先向咱們《慧星報》打了招呼。快把你掌握的材料寫篇報道發出去!”
傑米看出主編那股興奮勁兒,便寫了一篇精彩的報道,公眾的反應卻十分冷淡。往輕裏說,他們不大相信其中的說法。《慧星報》的競爭對手隨即發表了一篇題為《多麼靠不住啊!》的文章總結了公眾的觀點,並且譴責該報偽造那張寫著拉丁文字的紙條是一種不道德的行為,目的不過是想引起一陣轟動,增加該報發行量罷了。甚至連那位一向對莫裏斯友好的警長在後者建議他化驗檢查那張小紙條和信封時也笑話他,因為那都是市麵上出售的極普通的廉價信紙信封,根本查不出什麼名堂來。
兩天來對這起凶殺案件的調查毫無進展,連《慧星報》也把“警方受挫”的消息移到第九版上去了。可是第三天,莫裏斯在寫字台上又發現一個跟上次一模一樣的信封,郵戳是前一夜蓋的。他戰戰兢兢地打開信封,發現裏麵又隻有一張小紙條,上麵寫著:“在老地方償還新債。”他連忙伸手去抓電話機,可是還沒拿起聽筒,電話鈴卻響了。
“是啊,我是莫裏斯。”他嘟噥道。
他聽了一會兒,兩隻眼睛睜大了。
“什麼,財政部門口?老天爺!警長,聽我說,我剛剛又接到一封信——別緊張,絕對不是耍花招。你聽我說嘛……好,好,我這就派記者去。”
莫裏斯心裏不大痛快,覺得受到了曲解。他又派傑米前去采訪。這次受害者是政府印刷局的一名職員。那人也是被人槍殺的,警衛在次日早晨打開大門時發現了他的屍體。這起接踵而來的凶殺使公眾對《慧星報》的說法有點兒相信了,這次報道把新近的凶殺案與當年聯邦政府首任財政部長亞曆山大·漢米爾頓遭人槍殺一串聯係了起來,並作了分析比較。然而,警方對此卻仍持懷疑態度。《慧星報》的另一競爭對手發表了一篇論新聞道德的社論。文章並未點《慧星報》的名,卻強烈指出,一份胡編亂造的報紙會給整個新聞界帶來壞名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