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風言語的支吾,宋義已心知肚明,卻沒有跟狄風計較的意識,竟然又哈哈哈笑著說:“不知者不怪,有道是人活在世,清者自清,濁者自濁,一個人如果想要不遭人罵,勢必登天還難。狄將軍也不必介意,即使罵過我宋某,然宋某也不會怪你,畢竟你年輕,還需要多多曆練才知何為正,何為邪,何為做人的難處。”
狄風頻頻點著頭,他感覺自己與現在的宋義相比,自己簡直有些齷齪了。
宋義沒有察覺狄風的心理,他僅憑感覺認為狄風有自己的頭腦,不似其他楚國將領那般一切都看著項家人的眼色行事。項梁活著時他們是這樣,如今項梁死了,他們還是這樣。他宋義雖然上陣殺敵不如項梁和項羽,但在對待楚王熊心問題上,他卻從沒把楚王熊心當成玩偶或者傀儡。
他宋義的原則是:即使楚王熊心再無能,熊心也是大王;他宋義即使再有能力,也屬於一個臣子。至於他有成為“關中王”之心,那也是要為楚王熊心服務的,目的就是盡快掃滅暴秦,安定天下,讓百姓不再遭受非人的盤剝與傷害。
現在他之所以與項羽不睦,並非他真想將項羽置於死地而後快,完全是項羽仰仗身邊武將勇猛,楚軍又是項家打下的基礎,全不把他和楚王熊心放在眼裏了。
彼此靜默了片刻,隨著舞女們的輕舞和琴瑟之音的悠揚,氣氛已比剛開始的時候和諧了許多。
“狄將軍,恕宋某直言,敢問你也想過當王嗎?”宋義的這句問話,讓狄風打了一個愣怔,他不知宋義何出此言,又為什麼會突然這樣問。
“哦,屬下從沒想過,不過屬下知道,很多人都把當王作為人生理想,才有了天下大亂,百姓受苦!”狄風說得看似淡然,但內心卻很不平靜。
因為曆史上,這樣的事情太多了,每當改朝換代,後朝推翻前朝,百姓都會大受其苦,大受其害,等新朝建立,真正獲得實際利益的,往往都是那些既得利益者,能夠存活的百姓們依然還是百姓,交糧納稅,以及去服各種勞役和徭役。如果幹不好,鞭子照樣往你身上抽,甚至依然還被罵成賤民刁民。
可誰賤誰刁,不過是話語權問題,刀把捏在官差手裏,不服往往就會剁了你,在不就充軍發匹配,讓你到偏遠之地去受苦,透支自己的力氣,直到身死他鄉,變成一堆無人問津的白骨。
聽狄風剛才那樣說,宋義似乎也有同感,聳了聳肩道:“狄將軍說得不錯,天下相爭,的確苦者為百姓,所以為家人安全記,我才把襄兒和珂兒帶在身邊,以免遭受他人欺辱,即使是死,我也甘願一家人死在一起,他們也不至於淪落為他人之奴!”
宋義這話說得言語懇切,令狄風的心顫抖了一下。
憑著對曆史的熟悉,狄風清楚宋義所言的含義。倘若他的兒子宋襄淪為奴隸,無非也就去給別人做苦力罷了,但他的女兒宋珂要變為奴隸,以宋珂的美麗容貌,也許就不是一個“奴”字所能解釋清楚的,遭受男人的蹂躪,遭受非人的屈辱都是絕對有可能的。
“上將軍也不必太過多慮,隻要我狄風活著,我就不會讓你死!”也許是出於對宋義的同情,也許是出於對宋珂絕美無比的憐惜,狄風突然朝宋義說道。
“狄將軍果然豪氣幹雲,看來宋某果然沒有看錯你!來來來,我們在幹上一觴,從今日之後,小女珂兒就托付給狄將軍了!做婢做妾,皆按狄將軍所願,宋某就是現在死了,也可以放心了!”
宋義說過這話之後,當先把手中的一觴酒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