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偶像的性感化、情yu化和縱欲化,阻止了母親偶像的複蘇與誕生。符合資本主義的市場遊戲,就是把情yu變成有效的文化商品,它需要製造大批人工偶像來完成情yu營銷的使命。母親偶像妨礙了情yu的表達,她們必須被懸置或遺忘,借此為“蕩婦”偶像的生產和推銷騰出位置。在“蕩婦”流水線的盡頭,我們看到了無數情yu消費者的身影,他們是肉體敘事的最大買家,維係著欲望市場的可持續繁華。
母親偶像的缺失,並不意味著中國人個體人格的普遍成熟,恰恰相反,它隱含著一種失去社會平衡的心靈危機。在母性偶像的關愛、勸慰和軟化功能萎縮之後,管製日益嚴厲的父性體製將變得更加堅硬、無情和粗暴。一些互聯網的觀察報告已經證實,在不公正指數急劇上升的嚴厲現實中,這種浸透著仇恨汁液的抵抗,早已成為BBS的基本話語母題。母親偶像的死亡,不僅為父式官方威權提供膨脹空間,也為暴力化的民間話語反叛開辟了洶湧廣闊的道路。
原載《新世紀》周刊2010年第12期
洗腳、下跪、磕頭和道德演出
——2011年度母親節的文化觀察
洗腳、下跪和磕頭的鬧劇,從舊帝國一直上演到民國,始終沒有終止的跡象,隻是在“新文化運動”之後,它逐漸遭到人們的唾棄。但今天,在道德全麵滑坡的背景下,那些發黴的舊風俗開始卷土重來,成為轉型中國的“亮麗風景”。
隻要翻檢一下中國近代史就不難發現,洗腳和磕頭之類的江湖事跡,散布在曆史的各種縫隙裏,猶如芳香四溢的牛糞。光緒二年(公元1876年),徽州官府組織數百個良家媳婦給公公洗腳,場麵壯觀,而情形卻相當曖昧和詭異;民國二十五年(公元1937年),山西某地曾鬧過一場磕頭喜劇,300名守寡貞婦,集體向婆婆磕頭,發毒誓效忠亡夫,地方官紳事後還大立貞操牌坊,以表彰那些烈婦的壯舉。
最近,廣東某實驗中學首創“青年禮”,要求初二學生在操場集體“下跪”,以示對父母的感激之情;5月8日母親節前夕,江西某小學100名學生在操場上給媽媽洗腳以示孝心;北京170名外來務工者為並排而坐的父母洗腳;武漢洪山看守所內的少年嫌犯為母親洗腳表達感恩和懺悔,如此等等。下跪洗腳的光榮事跡,如雨後春筍般湧現出來。
無獨有偶,7日下午,台灣屏東舉辦“為媽媽洗腳”活動,計有3724位母親同時被洗,創下同一時空裏最多人洗腳的吉尼斯世界紀錄。中國人不僅善於製造各種製毒和使毒紀錄,也在孜孜不倦地營造新的道德奇跡。
這場洗腳鬧劇的源頭,是一則央視進行“感恩教育”的“公益廣告”:一位年輕母親睡前給母親端水洗腳,幼子為此深受感動,遂端來一盆熱水要給自己的母親洗腳。至此,“洗腳模式”成了推行感恩精神和孝道倫理的樣板。各類職業和不同年齡段的青少年人群,均被要求給自家父母洗腳,並且從家庭內部發展到大庭廣眾,又由坐洗推進到跪洗和磕頭洗。上海某中學甚至給學生頒發洗腳日曆卡,每洗一次腳,父母就在卡上簽字,而該卡將在學期末成為評定道德分數的主要依據。
為了複辟這種舊帝國的道德風範,長沙當局計劃打造“孝道”文化街,建設“孝”文化廣場,有關部門還專門設計“孝道試卷”,以測試市民的“孝道指數”。這場鬧劇正在愈演愈烈,規模盛大,成為遍及全國的集體道德秀。
但國人的孝道傳統,往往表演甚於實績。父母死後,大肆操辦喪事以示孝心,而其生前,則往往百般虐待與摧殘。目前的洗腳狂潮,不過是這種“秀孝傳統”的變種而已。正如一些網友所指出的那樣,如果向長輩表達感恩之情,最終隻剩下“下跪”或“洗腳”的話,那麼這隻能是華夏民族的悲哀。老師應向學生告知“孝即愛心”,而非組織此類嘩眾取寵的街頭活報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