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語焉不詳的海洋學家(2 / 2)

海麵很平靜,空氣漸漸回暖。那個曾經差點要了我們性命的怪物就像無中生有一般,除了這個正在消失的凹痕之外已別無蹤跡了。

離開漁村的時候,空中那團光暈逐漸強烈起來。

回酒店自然少不了被導演取笑。他和攝像師迫不及待地擁進了202,尋開心之餘又幫我們分析情況,因為結果在他看來是必然的。他說類似的發現往往都是偶然,等真正想找證據的時候卻什麼也找不到,為什麼呢?這隻能說明所謂的怪物根本不存在。他告訴我們,如今的科學已經非常發達了,不可能再有這種形式的物種發現,如果是達爾文時代,那倒很有可能。他又譏諷攝像師,年輕人相信有怪物不奇怪,你攝像師也跟著盲信那就令人詫異了。攝像師趕忙檢討,說以後再也不盲信了,隻信導演的,導演說什麼就是什麼,信導演得智慧,信導演可超生。

我和小鄭坐著白瞪眼睛,既然沒找到證據也就沒法再堅持了。

天氣無可懷疑地好轉了,那麼的真切,陰霾正在敗退。遊客們的心情也鬆弛下來,有人居然下水遊泳。我們沒敢跟著,我們知道水中不安全,但是我們沒法警告別人,那肯定會被當成惡作劇,因為我們不是孩子,說那種不著邊際的話是不可原諒的。我和小鄭坐在沙灘上,心驚肉跳地望著海麵,直到夜幕降臨。

晚飯和導演他們一起吃的,關於我們被遣返二樓的事情導演又解釋了一通,說是為了給王科長個麵子,讓我們別跟他計較。飯後,導演到我們房間裏聊天,沒再喝酒。

“苦日子到頭了,再不走我們可就成野人了。”他捶著胸在屋裏轉,模仿泰山,他看起來很輕鬆。他忽然問小鄭:“你讀過山海經嗎?”

“看過一點。”小鄭謙虛地回答:“嚴格講不算讀,隻是隨便翻了翻。”

“你不覺得那裏邊都是胡言亂語嗎?”

“我……沒這麼看,也許古時候真有些奇怪的東西,比如……這個……算了吧。”我知道小鄭想拿看到的怪物做比喻。

“我告訴你,有些古生物的確是滅絕了,但是多數記載肯定是假的……真實情況是同一種生物在不同的環境下,被不同的人發現,於是變成了完全不同的很多種生物。……比如有人看見了趴在樹上的猩猩,說那是野獸,有人看見了偶爾直立行走的猩猩,又說那是人,以為他們是一個不同的族群。這其實都是無知在作怪。而且有些概念古人是沒有的。……聯係到你們發現的那個東西,那是在什麼情況下發現的?彌天大霧,這本身就是產生錯覺的主要因素!”

“您說的對,在霧裏容易看錯,但我是擦著它身邊跑過去的,連每一根毛發都看得一清二楚。”

“既然這樣,……怎麼會找不到?我覺得還是看錯了,隻能說霧散了,造成錯覺的條件消失了!”

“我知道您不信,這也沒辦法,除非我有證據。”

“對嘍——證據啊!……這才是關鍵哪,空口無憑不光是我不信,誰也不會信哪!你看那些有關不明生物的記載,或者隻有文字,或者圖片模糊不清,最主要的可能是當時所處的環境,多數人未必是騙,不過是看錯了。”

導演開導了我們一陣子,心滿意足地走了。

“當作一個美好的回憶吧……”小鄭抱著腦袋仰在床上。

“應該是可怕的回憶。”我糾正他。

“好!……那就留做一個可怕的回憶吧!”

“……”

動物的任何行為都是以生存為前提,我以為那個龐然大物的突然出現說不定就是生態環境堪憂的表現,否則它不會跑到一個住著很多人的島子上。或許它並不可怕,反倒是可憐。我回頭碰碰小鄭,想跟他繼續聊生態環境。他沒動彈,閉著眼睛呼吸很均勻,好像已經睡著了,對他來講,或者今天就是此生最刺激的一天了,經曆了生死考驗。我拉上窗簾,幫他蓋上毯子,回頭倒了杯水喝。望著偶爾閃爍的燈光,我覺得心裏無比的寧靜。

如果人的精神境界升華到一定的高度,很多事情想必就沒那麼奇怪了,人是萬物之靈,有俯瞰和統攬的能力,但是另一點,無論人是怎樣的優秀也不過是眾多的物種之一,拋卻靈魂,這個外殼正是如此。我們是被自己修飾過的自我,和刻意的打扮迷惑了,我們珍惜的寶貝其實是弱不禁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