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407,小鄭貼在門上向外聽,忽然掩著嘴笑起來。他從口袋裏拽出鈔票一下子甩到床上。“……桌上那些我沒動,留給他們喝茶了!”
“這有多少啊?”
“不知道,比我們來的時候多吧。”
我趴在床shang數鈔票,小鄭撲到我旁邊:“喜歡是吧?是誰說研究員不會玩牌的?”
“我哪知道研究員這麼強勢啊?”
“是運氣好……”
“那個王科長還說你出千,他惱羞成怒了吧。”
小鄭翻身躺下,眼睛望著天花板:“某種程度上講……他說得沒錯。”
“哪種程度?”我不明白他的意思,我不信他真的有當老千的本事。
“cheat他娘的。”
“……”
小鄭一骨碌坐起來:“……你知道我為什麼總胡王科長的牌嗎?你注意他手邊那個酒瓶子沒有?屋裏的燈很亮,瓶子反光,我能看見他的牌啊!”
“啊?真的!”
“是啊,……玩牌之前他一直跟胡子導演喝酒呢,可能早就醉了……這可怨不得我,瓶子就放在他手邊,我還能閉著眼睛裝沒看見?誰知道麻壇老將也會出現這種低級失誤?”小鄭湊到我耳邊壓低聲音:“你知道我為什麼急著推你出來?……後來我看見他一個勁兒瞅那個瓶子,又瞅我,好像是覺察到了……盡管不是我有意為之,但畢竟不光彩,是吧?……不過呢……現在好了。”小鄭抓起幾張鈔票象征性的向空中撒了一下“關鍵問題解決了。”
窗外寂靜無聲,狂躁的海好像忽然消失了。
後半夜,我被一陣清晰地敲門聲驚醒。第一個念頭就是發現真相的王科長忍不下這口氣,打上門來了。我抬頭仔細聽,發覺並不是敲我們的房門。我擎著頭胡思亂想,腦子逐漸清楚起來,我覺得口渴,起身喝水。茶杯裏有股濃烈的酒氣,都是小鄭瞎做所的,我閉著氣忍著喝了幾口,把杯子輕輕放回去。我想繼續睡覺,摸索到床沿,忽聽牆壁“噔”地一聲悶響,接著傳來一陣低低的爭吵聲。我腳步輕輕來到門前,把門推開條縫。走廊亮著燈,沒人,我索性推門出去,光著腳來到隔壁門前,我把耳朵湊近房門,聽見屋裏有兩個人說話,其中一個好像是黃先生。
“你不是要跟漁民兄弟生活在一起嗎?那就別回來。”
另一個聲音似曾相識,但我想不起來是誰:“不是我要回來,我是想讓你把漁民接到酒店來,漁村現在太危險了……”
“漁村的情況我比你清楚,我畢竟是島上人,但是祖祖輩輩這樣的事兒就沒斷過,你讓我把漁民接到酒店,……虧你想得出啊!”
“怎麼,有什麼問題嗎?”
“你還是那麼天真呢,……難怪你做生意總是賠本。”
“隻是暫時接來躲避一下嘛!我看不出有什麼問題!”
“怎麼沒問題?漁民一旦進了酒店,發現了酒店裏的真實狀況,他們還會不會繼續掏錢養這個酒店了?要知道當初我的工作可沒少做啊,到這個程度太不容易了!……有一點我請你記住,我是無論如何不會為了別人毀掉自己的!”
另一個聲音忽然拔高,我把耳朵向回撤了撤。“隻是暫時接來躲避一下,何談毀掉?!你怎麼總想那麼多呢?!”
屋裏沉默了片刻,又是黃先生的聲音:“這是我跟你的區別,……我能覺察出事情發展下去將會出現的結果,我知道哪怕一個環節出了問題,酒店的事情泄露出去,那都是毀滅性的……我實話告訴你,我為自己,不為別人,我不可能冒這個險。如果你還是同情那些漁民,那還請你跟他們一起呆在漁村,不要再來找我,我幫不上忙,真的,……這不是我殘忍,這是你感情用事!”
沉默了片刻,我忽然聽見一陣強抑著的抽泣聲:“我……我同情漁民也錯了?……我同情漁民怎麼就和你發生矛盾了呢?……十幾年前你不過也是個漁民啊!”
“此一時彼一時,我早就不是漁民了,你看我哪裏象漁民?我是個成功商人,那些漁民懂什麼?我覺得你應該思考的是這樣一個問題,……為什麼是我成功了,而不是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