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階麵容悲切,自己做的事情自然需要付出代價。
如果那個被徐階失手推下台階的隻是一個尋常人,此時不會驚動三司衙門,更不會驚動錦衣衛,也許在刑部大牢裏住上一段時間,徐家的人再上下活動,賠償死者家屬些銀子,這件事情也就過去了。
徐階被革去功名後,還可以回到鬆江繼續做個鄉紳過日子,至少命保住了。
可惜,死的是郭勳的兒子,威定候郭家的身份讓這件事情注定了不會善了,徐階想要活著走出北京城的希望實在渺茫。
莊之禎並沒有急著結案,有意無意地看著徐階身邊的錦衣衛試百戶。
如果這位跟費閣老關係匪淺的錦衣衛試百戶隻是跟張璁手上重要的“人證”熟悉,前來揭穿他的麵目,讓張璁的計劃落空,費閣老沒有必要向陛下請來要求錦衣衛協助查案的手諭,莊之禎不認識殷琥,可是卻了解費宏,心想這位錦衣衛試百戶應該也有不凡的地方。
徐階最後的命運如何,還得看殷琥能不能力挽狂瀾。
張璁冷語督促大理寺宣布結案審判以後,大理寺公堂上眾人的眼睛沒有望著首座上的大理寺卿莊之禎,反而不由自主地轉向堂下的殷琥,就連張璁和郭勳也眼神各異地瞪過來。
張璁恨殷琥攪合了他的計劃,郭勳的目的是要徐階死,如今案情明了,徐階也已經低頭認罪,難道一個小小的錦衣衛試百戶還能翻案不成。
殷琥在各種目光的注視下虛扶腰間繡春刀,挺胸抬頭,傲然而立,再次開口說道:
“莊寺卿、張禦史,還有這位刑部的長官,殷某覺得此案還沒到水落石出的時候,其中有一個最大的疑點沒有弄清楚,就如此倉促地結案,實在草率。殷某希望將徐階押往北鎮撫司詔獄,待殷某將案件調查清楚,再開堂審理不遲。”
“噢?”
莊之禎抬手阻止激動地已經站起來的郭勳,問道:
“以殷百戶所見,本案還有何疑點?”
“自然是郭安的死因。”
最先趕到鳳鳴閣的是順天府的官差,發現死的是威定候郭勳的兒子後,馬上把案件上報到了刑部六扇門,整個案件的調查和屍體的勘驗都是刑部負責,殷琥作為監督協查的錦衣衛,此時公堂上的刑部郎中必須得出麵向殷琥釋疑。
刑部郎中一直以為這次的三司會審自己過來隻是走一個過場,沒想到進行到一半的時候卻成為了主角兒,從麵前的眾多案卷中抽出六扇門勘驗屍體的屍格,對殷琥說道:
“殷百戶,這裏是六扇門仵作在抵達鳳鳴閣後現場勘驗死者屍體時所記錄的屍格,上麵明確記載了死者身體未見打擊、穿刺傷痕,全身骨頭未見折斷,排除外部打擊致死;口鼻無異物流出,口腔無異味等中毒跡象,排除中毒死亡……懷疑為高處墜落而亡。
郭安的死因自然是因為從高處墜落而導致的,本官和諸位長官都覺得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
“是嗎?”
殷琥走到刑部郎中的桌案邊,接過郭安的屍格草草地看了幾眼,淡定地說道:
“既然是‘懷疑’高處墜落而亡,那就說明仵作也不能確定郭安的真正死因,隻憑一次現場的倉促勘驗,在沒有明確死亡原因的情況下,怎麼能開堂審理。殷某這裏也有兩個人證,從她們哪裏掌握了一些特別的情況,還請莊寺卿準許召她進入公堂。”
莊之禎看著殷琥在公堂上侃侃而談,一副胸有成足的模樣,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