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三把“在京城為官”幾個字大聲地吼出來,那挺胸抬頭的模樣,就好像自己升官發財了一樣,麵對張蓧嫻急切的問話,抹著嘴角的血水,得意地回答道:
“楊老大已經從外地回來了,帶回了虎爺的消息。皇上親自封賞虎爺為錦衣親軍指揮使司從六品試百戶,賞良田五十畝,金五十兩,殷家世襲錦衣親軍指揮使司總旗一職,而且虎爺被皇上留在身邊當差,做了天子親軍!”
吳三不過是個鄉野小子,當然不會知道錦衣衛的全稱就是“錦衣親軍指揮使司”,也不知道這“試百戶”與百戶有什麼區別,更不知道世襲錦衣衛總旗代表了什麼,他也是剛剛得到的消息,這些話都是那給他消息的人口中傳出的原話。
就算不知道殷琥如今當了個什麼官,可是卻知道被皇帝留在身邊當差是什麼意思,因此吳三告訴張蓧嫻這個消息的時候,說得底氣十足,吼得理直氣壯!
“啊!”
“哎呀!”
“……”
吳三不懂其中關鍵,在場不乏有見識的人,他們卻知道其中的厲害,此起彼伏的驚呼聲在李家的大門前響起,就連一直叫囂的李夫人也出現了短暫的愣神,弄不清楚那小子口中說的話有幾分真,又有幾分假。
在場的親戚朋友不知道張蓧嫻的相公是誰,李家的人卻一清二楚,李雲海夫婦怎麼也想不到一個混混無賴轉眼間就會變成了天子親軍,而且是鬼見愁一樣的錦衣衛啊!
如果這是真的,李家說不定會因此而大禍臨頭啊,這當真是一記耳光從天而降,打暈了在場的所有人,更是打得李雲海夫婦驚惶失措!
數年前,錦衣衛在江彬的統領下四處斂財,其中最常用的一招就是緝查當地大戶的罪名,小罪做成大罪,大罪做成死罪,家大業大誰能保證自己身上一點罪狀都沒有,一旦被錦衣衛抓住了把柄,輕則罰沒家產,重則抄家滅族。
短短幾年時間,浙江、福建、山東等地的鄉紳大戶被錦衣衛禍害得怨聲載道,錦衣衛的惡名也隨之傳遍了天下。
李家敢得罪錦衣衛,這不是找死是什麼,已經有關係疏遠一點的人悄悄離開李家了!
“此話當真!”
張蓧嫻並不是高興殷琥做了什麼樣的官,而是欣喜兩個多月後終於得到了殷琥的消息,這兩個多月對張蓧嫻來說如同兩年一樣漫長。
“當然是真的!”
吳三被打得鼻青臉腫,此時笑起來齜牙咧嘴地,模樣甚是好笑,同樣開心地說道:
“如今富陽城裏都傳開了!是楊老大找了人專門來通知我們的,說這個時候殷家的門檻都快被前來道賀的客人踩斷了,老夫人和麗娘嫂子正忙著置辦酒席款待客人,請你也盡快回家去呢!”
“快些走!快些走!”
張蓧嫻拉著吳三的手就往重慶碼頭的方向跑,此時此刻早就忘了再與李家的人計較,既然關係斷了,那就形同路人,隻一門心思地想著快些回到自己的家中,與家人一起分享心中的喜悅。
李家的婚禮並沒有因為張蓧嫻的離開而中斷,該道賀的依然麵前笑容得上前道賀,該還禮的還是笑容可掬地還禮,隻是任誰也看得出來,李雲海夫婦臉上的表情凝重了幾分,笑得也略微牽強。
這能怪得了誰?
原本以為隨便打發的窮親戚,轉眼就鹹魚翻身,不但親手把這門親給斷了,還把人往死了得罪,李家能有如此的家業,隻怕也是靠的運氣罷了。
可是運氣總有用光的時候,如今風水輪流轉,隻歎命運弄人啊!
“目光短淺的婦人!”
趁著左右無人的空隙,李雲海在夫人身邊追悔莫及地低聲痛斥,從來把自己男人壓得死死的李夫人此時竟然無言以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