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成為一代明君,行事自然多了許多牽絆,不能想殺誰就殺誰,更不能想幹什麼就幹什麼。
否者幾月前的大禮議之爭,死的就不是六七個品秩低微的小官,以朱厚熜的心思,楊廷和父子都是該死的,隻是因為兩人在士子和民間威望太盛,登基之初就殺名仕,千百年後的書本裏在嘉靖皇帝的前麵隻怕要加上一個“昏君”或者“暴君”的前綴,朱厚熜雄心勃勃,不會留下如此詬病,因此才殺幾個小官威懾群臣。
如今大權在握,文武百官臣服,沒有了對手的朱厚熜在處理了奏折以後發現整個皇宮大內,自己真成了孤家寡人,誰都躲著他,誰都怕著他,隻有身邊的馬玉還能說上幾句話。
朱厚熜不信任宦官,但是為了與內閣抗衡,又不得不用太監,這是大明朝百五十餘年來皇宮中最大的特色,馬玉是興獻王府的老人,幼時入宮就一直跟在興獻王的身邊,為人還算謹慎厚道,沒有什麼劣跡,朱厚熜經過千挑萬選把他帶在了身邊,並且執掌東緝事廠事務。
馬玉也沒有讓朱厚熜失望,表現中規中矩、不偏不倚,沒有借著大禮議打壓對手,甚得朱厚熜的喜歡。
如今東廠已經牢牢地掌握在了朱厚熜的手中,內閣首輔費宏又是老成持重的中庸大臣,就算之前的大禮議跟隨楊廷和反對追封興獻王為帝,上呈的折子語言也不如楊廷和之流偏激,因此風波之後楊廷和被攆回了四川,蔣冕和毛紀也在前不久先後辭官,唯獨把費宏留了下來主持內閣事務,就是看中費宏這種中庸平和的施政風格,告訴全天下自己不過是為親父爭取了名分,並不是昏庸的暴君。
小小年紀就善於權謀,善於處理平衡之道,這位嘉靖皇帝已經顯露出幾分中興明主之象。
東廠在朱厚熜的支持下與內閣處於微妙的平衡中,可是錦衣衛卻因為連番的清洗和折騰,已經被壓得抬不起頭來,如今的錦衣衛指揮使朱宸雖然也是興獻王府的舊人,可是本身的才能太過平庸,而且年事已高,為人處世總想著誰都不得罪,讓錦衣衛這把好刀成了擺設,三年來南北鎮撫司拿得出手的功績乏善可陳。
長此以往,沒有錦衣衛的製衡,東廠勢力必定坐大,難保再出一個劉瑾這樣的人物,因此數天以來朱厚熜一直在盤算著如何讓錦衣衛振奮起來,使東廠、錦衣衛、和內閣在朝堂上形成三足之勢。
隻有讓座下的臣子相互打壓製衡,避免一家獨大的局麵出現,朱厚熜手中的皇權才會牢固,自己才永遠是這個天下真正的主人。
興獻王府中人才不多,朱厚熜心中細數了一遍也沒有找到一個能夠與馬玉抗衡的人物,原本內府都督僉事,協理錦衣衛事的陸鬆是最佳人選,隻是陸鬆一家與馬玉有太多的糾葛,陸鬆執掌了錦衣衛隻會與東廠出現“哥倆好”的局麵。
想到陸鬆,朱厚熜自然想起了陸苓和陸炳這兩個從小相伴的玩伴,這兩個人有好幾天沒有入宮了,皇宮大內少了他們胡鬧,立馬就變得冷冷清清地,沒有一點人氣。
朱厚熜站在禦花園中,看著院內盛開的奇花異草,輕聲地問道:
“馬玉,阿仙和阿蠻此時可是待在陸府?什刹海距離皇宮咫尺,就是走著這會也該入宮了,你再差人去催一催,就說朕等得急了,若是再不到,小心著讓陸鬆打他倆的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