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百川是正九品主薄,按照品秩來說隻比如今從九品的殷琥高出半級,在縣丞王延年不到場的情況下,整個裕豐倉大門前聚集的官吏中,真正稱得上官員的隻有這兩個人。
該收押還是該審訊,做最後決定的還是方百川和殷琥。
若是以前,方百川根本就不會把這個好友的兒子看在眼中,可是今時不同往日,如今的殷琥已經是堂堂從九品官員,方百川這個主薄最近的日子也不好過,過著謹小慎微的日子,深恐被王延年抓住把柄,把自己的九品芝麻小官給擼掉。
今日的事情看著雖然簡單,但是方百川也不願獨自承擔責任,態度謙遜地問道:
“玉虎,今日的事情你這麼看?”
殷琥抖動長刀上沾染的鮮血,大喝道:
“一派胡言!”
殷琥不是擔心這三人亂給自己扣屎盆子,殷琥這人從來就沒在意過自己的名聲,就算再多三人詆毀也不會當回事,他讓吳三敲鑼打鼓地把全縣的人都驚擾起來,就是想要把事情搞大,讓它滿城皆知。
殷琥指著地上裝滿火油的皮囊,說道:
“滿滿八個袋子的火油,每人攜帶兩個,顯然是想要進入裕豐倉後分散到東南西北四個方向同時放火,以這些火油燃燒的威力,就算裕豐倉裏外都是青磚建築,火借風勢,不到一刻鍾裕豐倉就也會淹沒在火海之中!”
殷琥的話擲地有聲,但是落到周圍的官員和老百姓的耳朵裏,卻讓人聽得膽戰心驚,看著火把上跳動的熊熊火焰就如同裕豐倉內燃起了衝天的大火,如果……
沒有人敢細想下去。
殷琥向方百川抱拳,說道:
“方大人,這四人顯然是受人指使,準備充足,今晚打定主意想要將整個裕豐倉付之一炬。此時發生在下官的管轄範圍,請求大人把這些人交給下官審問,誓要挖出幕後的主使之人,此人不除我富陽縣將永無太平!”
“大人救命啊!”
跪倒在地上的三人已經見識過殷琥狠毒的手段,不用想也知道落入殷琥的手裏不會有什麼好下場,呼天搶地地癱倒在地上哭喊道:
“大人,草民願意隨大人回衙門接受審判,莫要把我等交給殷琥這個惡徒!”
“殷琥那惡人是想要殺人滅口!”
“草民所言句句屬實,張猛和他的兄弟確實是被殷琥冤殺,我等這才前來報仇,沒有什麼幕後指使之人啊……大人救命啊,殷琥又要殺人了!”
“……”
方百川的臉色在火把的照耀下隱情不定。
王延年作為富陽縣縣丞,多年來一直掌握著裕豐倉大小事務,而方百川作為主薄,不但管理著衙門所有的賬目,對裕豐倉也負有監察巡視的權利。
之前方百川就懷疑裕豐倉中有問題,跟著周謙仁一起前來核查過多次,可是每次都被王延年糊弄過去,不但沒有找到裕豐倉的問題所在,反而因此惹來王延年的記恨,周謙仁離開富陽以後,方百川雖然暫時保住主薄的官位,但是早已經被王延年架空,如今方百川在衙門裏不過是個整日喝茶的閑散之人。
今日的事情如果真是單單衝著殷琥而來,這陣勢擺得也太大了,放火燒毀整個裕豐倉,什麼樣的仇能如此之大,甚至不惜把整個富陽縣的老百姓推入苦難之中,細細想來,那三人的話雖然合情,但是卻不合理。
方百川眉頭緊鎖,腦子裏轉過千百個念頭,裕豐倉是王延年的地盤,可是到現在這位縣丞大人還沒有出現,事情實在太蹊蹺,方百川在做出任何的決定前不得不慎之又慎,轉念又想到拘捕匪盜、盤查審問本就不是他主薄該管的事情,打著官腔說道:
“既然裕豐倉安然無恙,本官自然不好再插手巡檢司的事務,不過雖然巡檢司有緝拿人犯的職能,卻不能私設公堂審訊,正好衙門的馬捕頭也來了,玉虎可以請馬捕頭協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