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邊有惡狗,也有癩子。
一間小小茅屋,四岸都是青山。隻有一處小洞口似的缺口,供平常進出。
那是尤癩子遮風擋雨的居所。
茅屋外邊空地到處堆著破爛,五花八門的破爛。破鍋爛傘,舊蓑衣廢棄盆碗,生鏽的鐵條……
尤癩子平素是不養狗的,因為他是一個串村走鄉的拾荒者,今天不知明天上哪收撿破爛,早晨出去不知幾點回來。
還有一個原因,屋子外邊破銅爛鐵,沒人會惦記。放外邊幾年,都不用擔心。
往常,他那間偏僻茅草屋子,也不會有半隻人影光顧。
今次卻來了兩個人,一大一小,大的沒多大,小的也不是很小。
朱倪亨,柳瀟瀟。
尤癩子往常不養狗,也養不活狗。
兩人為尋惡狗而來,一路往南邊,自是要經過這裏。南邊之南,便是尤癩子的茅草屋。
再往南,就得翻山越嶺。顯然,婆婆不會讓他們走那麼遠。
尤癩子本不養狗,一是不需要養狗,二是也養不活狗,因為他好酒,好喝酒,平素四裏八鄉淘換點破舊東西,都讓他送去換酒喝了。
每每換個三塊五塊的,就去鎮子外邊那間同樣荒破的酒肆打上小半瓶,晃晃蕩蕩地一路喝回那間小茅草屋。
然後窩柴草堆睡上一個潦草覺。
隻要天氣可以,第二天就又會搖晃著猥瑣的身影,挑擔破籮筐,穿行四野八鄉,賊溜溜的眼珠子永遠都在梭巡著。
是的,尤癩子既收破爛,也偷東西,逮著機會還偷狗。順手牽羊是他的拿手好戲,躥跳攀爬更是他的長處。
逮著哪處人家裏走親戚去了,下地裏幹活沒人在家留守,往往就會遭到他的光顧,翻箱倒櫃,錢財物資牲畜都遭殃。
這天,剛從八裏山路外的鄰村拖回一條狗,黑色,還挺壯碩,遠遠地就看到有兩人沿著田埂小路朝小茅屋而來。
尤癩子很是驚訝,極其驚慌。
往日連隻鬼影都不見,這破爛地方,嘿,今天一下來兩。
看著兩人愈走愈近,尤癩子想來想去,一會把狗藏空蕩蕩的米缸,一會又用柴草掩蓋,老是覺得這樣不踏實,那樣不隱蔽。
走來的兩人說話聲都能聽到了,尤癩子還是沒有想到一個妥當的藏匿之處。
他那間小茅草屋,太小了。生火做飯,吃飯睡覺都在那屋,除了拉屎在外邊草草搭就的一小間透風的棚屋仔,其他活動通通都在那蓋有茅草的屋。
兩人就在屋外邊了,都開始叫名了,尤癩子幹脆就把藥暈的大黑狗給放在被窩裏。
“喲,這不柳婆婆家的小丫頭嗎?說,找尤叔有什麼好事?”
“狗事。一準又是偷的。”空地上有坨新鮮的****,柳瀟瀟一來就發現了,“你就不怕寨子裏的人把你送去老林子?”
“野狗給拉的唄。你尤叔我很勤勞,淘換點舊玩意,喝點小酒,還是付得起錢的。”
“騙人!黃土荒坡的跛子王,月底就滿寨子逮你來著。”
尤癩子吐一口濃痰,“你怎麼就光聽一外人滿嘴跑大車呢?”
“說你還欠酒錢一部分米酒錢。把狗牽出來吧,給你錢。”
“放他王跛子的地瓜屁,那二塊三塊的,我老尤用得著賒?”撫摸他的小光頭,繼續說道:“你都好一會了,聽到狗叫了?”
柳瀟瀟又發現了尤癩子小光頭上居然沒罩那熟悉的頭套:“尤叔,您老說的那祖傳的棗紅菟絲頭套呢?不會又拿去換酒喝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