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件事情是,在七十年代的時候,古龍的名氣之高,並非完全是他作品本身的影響,而是受到武俠電影的巨大推動,正如現在金庸的盛名在很大程度上受到武俠連續劇的推動。這實際上也是由於他們作品的自身區別所決定的。
古龍的作品,人物的現代意識較強,個性突出,故事情節比較緊湊,節奏明快而有懸念,篇幅不長而有係列性,很容易改編成電影。古龍自己也做過編導等職務,代表作之一的《蕭十一郎》甚至是先有劇本,後才改編的小說,他的其它作品,也有一些借鑒西方電影的表現手法的。而金庸的作品,比較強調文化背景,人物有比較厚重的繼承感,情節跨越的年代較長,用電影作品難以表現出特色來,卻更適合用連續劇的方式來再現。
第四件事情是,古金的作品在氣質上有著絕大的差別。應該說,他們的作品,在本質上都是傳統氣質的,這根本不同於黃易的作品,但彼此之間的差別卻很大。
金庸的創作,根植於中國幾千年的文化傳統,即使是從楊過到令狐衝再到韋小寶式的叛逆,也是屬於傳統理念的內在鬥爭。在氣質上,金庸作品具有中國國花牡丹那種氣質,這與中國人的傳統審美情趣相一致,對金庸作品的閱讀,幾乎不需要中國人對近似於自發的觀念做任何修正,因此老少皆宜,擁有最廣泛的讀者群。
而古龍則完全相反,他實在傳統的基礎上借鑒西方,借鑒現代文學的手段,但他的作品在本質上其實並沒有表現出西方文化的理念來,近乎絕對的男尊女卑觀念就是良好的證明。因此,他實際上是兩麵不討好的。古龍寫出了人性的光輝的一麵,也揭示了人性醜惡的一麵,寫人性的偉大,也寫人性的悲哀,總之,往往通過一種叛逆的衝突來形成作品的張力和節奏感。因此,古龍筆下的美,是殘缺的,是短暫的,這在氣質上有些相似於日本的櫻花,古龍自身的創作也是受到日本作家,如吉川英治和柴田煉三郎等人的影響。相應的,古龍作品的讀者,就分布在一個比較狹窄的層麵,他們身上,也常常能看到那種叛逆式的氣質。
如果搞清楚了以上四件事情,讀者就會發現,要對古金作出所有人都以為公正的比較,幾乎是完全不可能的。一個比較公平的結論是,按照一般武俠讀者的視角,在大部分方麵來看,金庸占有優勢,但是從創組自身來看,古龍對於後世創作的意義可能更大一些。
如果用古龍筆下的人物來做一個比較,那麼金庸好比沈浪,古龍則是李尋歡;如果借用金庸筆下的人物呢,金庸是郭靖,古龍就是楊過。金庸那種俠者氣質更讓人敬仰追憶,而古龍的悲劇氣氛則給人更大的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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