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仙啞然失笑,一手托腮,半身斜倚著欄杆道:“喲嗬,開始反人類了。”
“這不是反人類,這是創造新人類。”我微笑著道,“對於那些認為現在的人類更好的人,我不會強製的,他們會自然老死。在一段漫長的新舊人類並存之後,剩下的就是新人類。”
一根黑絲自狐仙的臉上微微飄起,像是風中的一縷青煙,狐仙輕輕繞動柔指,卷住了空中飛舞的那一絲秀發,眯眼看著我道:
“呐,王一生。可是你似乎忘了呢,人呢,是一種害怕被改變的生物。習慣生活在水中的魚兒,就無法適應陸地上的生活了呢。”
我忽然哈哈大笑起來,笑得前仰後合,連抓著欄杆的手臂都在不住地顫抖。
狐仙一臉狐疑而納悶地看著我,白淨的臉頰上卻是既無喜色,也無悲意,唯有平靜與恬淡。
我緩緩平下了臉色,道:“這話從你嘴裏說出來還真是奇怪啊,狐仙。”
“怎麼說?”狐仙飄然問道。
我正色著這個女人道:“還記得當初你對我說過的那條昭蘇太河河畔的魚麼?”
“記得,怎麼了?”狐仙語氣如同一陣夜風,她斜靠著欄杆,兩隻玉手一手抓著一縷首側的秀發,問我道。
我語重心長地道:“幾十億年前,第一條上岸的魚被人嘲笑,頂著饑餓。但是它卻發現陸地原來是個巨大的資源寶庫。當初,第一個吃螃蟹的人被人嘲笑,後來螃蟹卻變成了餐桌上的美味,陽澄湖大閘蟹更是被炒得沸沸揚揚。當初,第一個吃西紅柿的人認為那是毒藥,而如今,西紅柿卻變成了必不可少的調料。幾百年前,歐洲人遠渡重洋航行世界時,頂著生死不知的危險,也頂著饑餓和殘酷海洋的威脅。而如今,他們卻建立了世界上最強大的國家。我國每時每刻都在他們的文化衝擊和政治博弈陰影之下。”
“我當時聽到你說的那條昭蘇太河的魚時,心裏生出了無限的感慨,我的確認為那是一條最偉大的魚。雖然它失敗了,但是如果當初上陸地的那條魚不是有著和它一樣向往陸地的心,人類現在還不過是鯊魚的腹中物。”
“這個想法倒是新鮮呢。”狐仙淡然一笑。
我繼續笑道:“文明是一台篩選機,如果沒有一個突破點走向新的階段,就永遠不會有發展,必然會卡在一個瓶頸上直到資源耗盡,走向毀滅。就像古埃及、古印第安或者瑪雅文明那樣。”
狐仙的睫毛微微一顫,旋即,一縷燦爛的笑容浮現在了她那玉白色的臉頰之上,朱紅色帶著星辰光澤的唇珠微微開啟,柔緩地道:
“和她們的理念真是像呢。”
“她們?誰?”我問道。
“玉狐宗。”狐仙緩緩地道,聲音潤膩清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