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時麵對十四隻氣勢洶洶的鬥狗,而且還是在我氣力衰竭的情況之下,這種情況是絕對不可能的,但是,我卻沒有把希望寄托在殺死所有的鬥狗身上。
因為我的目標本來就不是鬥狗。
而是那道被束縛在待戰區外的身影。
當我用僅能活動的右手提著三棱刺刺穿了第十一隻鬥狗時,剩下的鬥狗驚慌了,生物的本能讓它們退縮到了鬥狗場的角落裏,它們用恐懼的眼神看著我,但是那眼神深處的敵意卻是絲毫沒有減少半分。
我知道,它們在等著我死去。現在的我已經失血過多,傷痕累累,搖搖欲墜,距離死亡也已經不遠。
與其冒著被我殺死的生命危險和我搏鬥,倒不如等著我自然死亡後再被我連皮帶骨啃食幹淨,這些鬥狗在被送入鬥狗場之前都已經數天沒有進食,根本不需要有人敲打催促,它們就能自發地進攻獵物。
而我,就是它們眼中的那個獵物。
三十四隻鬥狗,如今隻剩下了三隻,其中就包括那隻掛著一剪梅的青梅掛墜的藏獒,在距離我十米外的地方靜靜地看著我,眼神裏充滿了上位者的冷靜和理性。從開始到現在,它就一直沒有對我采取任何的行動,而是等待著其他鬥狗和我殊死搏鬥耗盡我的體力後再提槍上陣,竊取那其他鬥狗以生命為代價換取的勞動果實。
智者生存。
狼跟隨獵物、打消耗戰的原始智慧打在剩下的三隻鬥狗身上展露無遺,那一刻,那隻藏獒和其餘兩隻體型稍小的日本土佐鬥犬已經不再是完全受到獸性控製的野獸,而是展現出了人類身上才常有的智慧。
更加讓我無奈的是,這些鬥狗似乎從和我的搏鬥之中尋找出了某種規律,當我目光直視著它們時,它們會很自覺地繞到我的身後,它們似乎隱隱地發現了被我的視線盯上後就會走向死亡這樣一個規律。
而我的手腳,都早已麻木笨重,失去了靈活性,我隻能夠像個得了佝僂病的老人,弓著身子,夾緊了腋窩,蹣跚著,一步一個趔趄地朝前挪步,每挪動一步,我都很艱難,劇痛和鬆散的骨架和肌肉已經無法支撐我的軀體,我的視線已經完全模糊了,隻要我的意誌力稍微鬆懈一點,我就會像是被砍斷了圓柱的巴特農神廟一樣,轟然倒塌。
永遠也起不來。
我知道我快要死了,支撐我沒有倒下去的,我不知道是什麼,也許是生存的本能,也許是從生存本能進化而來的男人的尊嚴,又或者……
是那道已經難以辨析的模糊影子吧。
我一步一步地朝著鬥狗場地的邊緣挪步著,拖泥帶水,沒有人上來阻攔我,一剪梅也沒有用項圈炸死我。鬥狗場監視人員也沒有對我開槍阻止我走出待戰區。
因為,任何人看到我身上破碎的皮肉和沒有空白地帶的血塊,都知道,哪怕不用開槍,我也必死無疑了。
三隻鬥狗在我的身後尾隨著,虎視眈眈,靜靜地等待著我倒下去的那一刻,因為它們知道,隻要我還活著,對它們就是個威脅。所以它們等著我的自然死亡,那對它們的利益損失最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