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武德郎的韓世忠來到湖州的第一天就中了方貌的空城計,被堵在城裏已經三天三夜了。
城上的大火從他進城的那一刻開始,就一直沒有熄滅過。
作為隊正,韓世忠的手底下有二十七個人,現在他的身邊有戰鬥力的還剩下五個人。
還有三個人受了很嚴重的傷,腸子都在外翻著,眼看是活不成了,但是,他沒有任何的辦法,來結束他們的痛苦。
如果現在他能過去痛快的給他們一槍,也算是對它們的一種尊重。
可是,敵人的攻擊力實在是太猛烈了,根本就沒有露頭的機會去看看自己的兄弟們。
這幾天這樣的場景時常上演,韓世忠都有些麻木了,剛才還說說笑笑的一個人,一顆巨大的石頭飛過來,人頭就不見了。
隻剩下軀幹還躺在地上潺潺的往外冒血。
饒是見過許多場麵的韓世忠,都有些吃不下飯了。
好在現在已經臨近冬天,屍體不會那麼早腐爛,要不然整個城牆上就會臭氣熏天,過不了多久,就會有瘟疫爆發。
所以在戰歇的時候,盡可能的把死去的戰友,聚集起來,點上一把火,燒掉才放心。
連猛火油都不敢用,剩下的猛火油實在是不多了,如果援軍遲遲不到的話,還要留著和敵人拚命。
他們實在不想當俘虜,他們對待俘虜的態度,別人會加倍的奉還的。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誰也不想自己的戰友埋骨他鄉,連個囫圇的身體也沒有。
童大人輕敵冒進,犯了兵家大忌,好大喜功的他和當今聖上有一比。
屬下的人沒有一個同意進城的,都建議在城外五十裏紮營,然後建立側翼,遙相呼應,觀測敵人的動向,等到安全之後,再去接管城防也不遲。
但是,這位童大人實在是等不到那一刻了,對他來說東邊的吳熙已經攻擊到了蘇州城下,他要是拿不下湖州的話,就會落後於淮陽軍,這樣的話,西軍的功勞就會被人家搶了去。
其實大家都明白,他是害怕自己的位置被一個小小的都虞候搶去,這才是重點。
現在發生了這樣的事情,童大人嚇的麵色慘白,成天躲在知府的府邸裏大發脾氣。
斥候信使派出去一波又一波,就是不見援軍的到來。
其實他們都知道,即便是援軍到來,也要有一個過程,萬一吳熙在常州打的幸苦,援軍恐怕是不會再來了。
信使跑得再快,一來一回也要半個月的時間。
現在僅僅過去三天,十五萬大軍已經去了三分之一,眾將士的情緒都很低落,軍容不整,士氣低落,這仗沒法再打下去了。
多虧城裏缺糧的消息還沒有泄漏出去,要不然,還沒等到敵人破城,自己人先要亂起來了。
淮南路的糧草轉運都是李祉在負責,本來進城前,李祉傳來消息,把本來準備給淮陽軍的糧草,優先送給他們,可是現在被童大人成功的擋在了敵人的外圍,恐怕現在這些糧草已經成了敵人口中的晚飯了。
傍晚的時候,敵人又發動了一次攻擊。
東南角的一處城牆已經被敵人攻破,好在敵人也沒有做好攻破城牆的後續動作,要不然敵人一擁而上,今晚湖州就會陷落。
這就是一次警告,但是有什麼辦法呢?
一直這樣下去的話,破城那是遲早的事。
方貌好像吃定了湖州一樣,不停的在增兵,城下的兵力一天比一天要多,素質一天比一天要高很多,晚些時候,他們盡然動用了大型的投石機,還有成建製的弓箭陣營,不停地想城裏發射箭矢。
看樣子這樣的弓箭陣營還有很多,這隻不過是一次試探而已。
對方分成了三個梯次,每次攻城的人數都不少於五萬人,看上去像是一群烏合之眾,但是戰鬥裏大的驚人。
韓世忠算是看出來了,他們這是三班倒,一個班次戰鬥的時候,另外兩個班次在休息,這是不想要宋軍休息的節奏啊。
他們幾乎無時無刻的不再戰鬥,連小便的機會也沒有。
大家都是就地解決,連吃飯也是三天前揣在懷裏的飯團,拿出來聞一聞,有些嗖,為了保存體力,不得不放進嘴裏,還沒有咀嚼,就咽了下去。
剩下的水也不多了,就著湊合著喝一口就行了。
每個人眼巴巴的望著前方,多麼希望哪裏塵土飛揚,黑底紅字的宋旗飄揚,一個將軍威風凜凜的率著大隊人馬來解救自己。
可是,每一次都那麼的失望。
韓世忠望著手裏的弩弓,這是最後一支箭了,還能消滅一個敵人,剩下的時間就隻能等著敵人衝上來的時候,用自己的鏨金虎頭槍把他們一個個的挑落了。
這種死法確實不是韓世忠想的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