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目前唯一能解釋的理由。”
“可這並非理由。”
“你們莫擔心,軍師府早有布局。”
“哦?”
話時,忽被一聲厚重的嗓音打斷。
內堂上首者是一位較為年長的將軍,此人不曾有話,這時忽然起即刻引得堂內眾人狐疑側目。他蜻蜓點水般掃眼眾人,然後把目光看出了衙府,低沉緩道:“昨日,刑部已發來密函,隻待國考結束我們便可以放手行事,一舉將這群狗崽仔全數拿下。所以,你們擔心的事情,其實陛下早已安排妥當,就無需在這杞人憂了。”
“刑部密函?”
“刑部接手此事?”
“奇怪,這事不是該由兵部施行嗎?”
眾人疑色愈重,按理北滿南侵是軍事,調兵清繳之責理應全權由兵部統管,而且此間將士皆屬軍械司乃兵部直係,又怎會受命於刑部呢?刑部掌的是刑罰重案,他們若向軍係下發公文,隻能是要求軍部人員協助辦案,可這事又怎會和辦案攪為一談?
狐疑難解,似有玄妙深藏。
見眾人不解,話者解釋道:“家有家規,國有國法。這群狗崽子以考生身份赴京,我們不能硬拿,否則會落下人笑柄。”
“不能硬拿,難道還要送他們到大理寺受審不成?”
“幾位尚書郎應該就是這個意思。”
“以什麼罪名?”
堂上首者陰陰笑起:“你可別忘了,魏嚴的案子可以讓他們背任何罪名。”
諸將士聞言頓悟:“……”
細雨蒙蒙,陰冷隱藏著潮濕。
時間仿佛隨著衙府內的沉默而變得緩慢,過往的一幕幕追述浮現眼簾。
曾有人懷疑,當今皇帝之所以遲遲按兵不動,是在尋找著一個最適合的時間節點以落下重子。如今刑部下發密函,暗中遣兵就緒與長安,這無疑就是在宣告大唐的皇帝已經找到了他所認為合適的時間。而衙府堂內的私語,則隱隱透露出一個信息--魏嚴的案子,很可能就是*,而涉及此案的人,可遠遠不止那些北蠻子…
繞過軍械司衙府,兜兜轉轉幾道徑便可到達四方台的最西側。
此處樓宇秀麗別致,蒼翠樹木掩映其中,更豪華於其他庭院。依山傍水,登樓遠觀可望數十裏江河濤濤,地勢絕佳。而此時,這般風水寶地中卻有濃濃炊煙,乘著細雨綿綿升騰,可叫大煞風景。
無需走近,遠遠的便能聽到吵吵鬧鬧的吆喝聲如蒼蠅嘶鳴,彼此起伏…
“賈豪仁,呐豬蹄可記得加蒜頭煮啊!”
“誒,我知道了雕爺,保準不跑味…”
“兄弟們抄家夥,錦乾拳館的兔崽子又叫囂咯!”
“樂童這回帶兩把斧頭去,砍兩條腿回來加菜!”
“……”
聲音粗獷略帶不馴,不需看人,聽聲便知定是那不怕地不怕的北人。
而事實也就是如此…
蠑婖役,柏淩雲聯手餘悠然伏擊命懸一線的夏尋,生將九成北人從夏尋手裏掰下,才致使夏尋後來的連番狼狽,最終被迫拜山瞿隴。而那些從試淘汰下來的北人則和其餘出局的考生一般,離開方寸山脈後便被安置在了四方台,等待最後的試結果。
在黃崎的打點下,北人在四方台裏的待遇遠勝於普通考生,吃最鮮美的鹿肉,喝最香醇的烈酒,最舒適的宅子。然而,北人的性子生來就被蒼茫極地打磨得粗獷,哪能過得了這金絲鳥般的日子呀?結果住進來沒幾,就到處嚷嚷得要出去溜達,完全視四方台裏的宵禁與規矩於無睹。到後來,不滿足於到外頭惹事生非的北人,把拳頭就地砸向了四方台裏的各地考生。
從此,北人們在四方台裏的日子,就變得熱鬧非凡了。
今日拳打五雷山弟子,明日縱火少閻羅殿的房子,隔三差五的就鬧出一樁大案子,直把這的十數裏住宅群變成了另一個試考場。到最終,負責惹得維穩的朝廷官軍,不得不要求上官遣派一支型軍旅安置在北人的住所附近,以監視他們的一舉一動,稍有異常便即刻出兵製止。可縱使如此,霸道慣了的北人也絲毫不買賬。沒有了夏尋的壓製,他們就像是一群餓狼,誰敢來招惹他們,管你是大唐官府還是普通考生,都得先問過他們臂膀下的砂鍋大拳頭!
如此日子也算過得逍遙,隻不過這般逍遙的時日恐怕已經所剩不多。
因為,危機已朝著他們邁開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