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這當然就不是真的。
畢竟一個人的腸胃再差勁也不至於要蹲幾回茅坑。
沉悶的落水聲,伴隨著汙穢的惡臭,斷斷續續打擾去寂夜大約有半刻時長,賈豪仁方才拿著一封信函從茅房裏走出來。大局看似已定,但他依舊慎謹微得令人發指。賈豪仁鬼鬼祟祟地掃眼四周,再次確認無人察覺以後,再從袖子裏拿出隻黑乎乎的老鼠,並將手裏的信函用三條草繩緊緊係在老鼠的背上,便將老鼠放落地上,容它自行離去…
一封信,寫兩頭,
一頭明,一頭暗。
兩信重合,萬無一失,手段可謂高明至極。
若作為一名負責策應的暗哨而言,賈豪仁無疑是把這個身份詮釋到了極致。行事心,做事謹慎,鬼祟得來低調隱忍,最能忍辱負重,故常常被人所忽略。隻不過,若作為一位謀者而言,賈豪仁卻幾乎沒有存在的意義,因為他不懂得形勢利弊,更忽略了人心取舍。
老鼠以極其敏捷的身手遁入叢野,眨眼間便沒有了影子。
一連做完數翻事情後,勝敗的局勢仿佛已經真正被敲定。得逞的笑色已然變得有些狂妄且不加掩飾。賈豪仁此刻心裏應該是在感歎著世事無常,他不曾想自己一書生,要才華不過堪過文考,論武功更不堪入目,而在這麼一場雲集下後起之秀的國考中,居然也能擺弄這麼一出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將傳奇般的人物絆倒在土裏。他仿佛已經看到皇族大軍抹黑攻伐,三百北人被斬殺於營帳,那位皇太子對他封官進爵時的情景,也仿佛看到了自己懷抱美人醉生夢死的後半輩子。
幸福來的是那麼突然。
笑色愈發狡詐…
“莎…”
然而,劇情總是奇妙,跌宕起伏不斷,方才會有故事。
正當賈豪仁笑至最深時候,一道極其微的啟簾聲,瞬間將他從夢幻泡影中拉回到現實來。
聲音是粗抹布互相摩擦的細響,很很。
順聲看去,帥帳之中忽有一道人影撥開簾布,闌珊走出…
是雷猛…
魁梧的身形略顯蕭瑟,疲憊的麵容卻有幾分精神內斂。步伐飄忽,落腳依舊沉穩,宛如受傷的猛虎穩步行走在荒原之上。緊跟著雷猛後腳,東側營帳的七道帳簾,西側營帳的六道帳簾,皆相繼被人掀開。三百受傷北人,三百道搖搖欲墜的身影,陸續不斷,走出營帳。走上今夜的“舞台”。
他們身上的傷確實很重,因為遠遠便能聞得到,隱藏在濃鬱藥香裏血肉腐爛的味道。
隻是,他們想幹嘛?
陸續走出營帳的北人們,就像一具具行屍走肉,越過密布魚木寨內腹的草人,緩緩朝著北河邊上聚攏。氣氛徒然詭異,情景似乎正在迅速醞釀成變故。看著這數百道正圍攏過來的彪悍身影,賈豪仁的內心恍如被寒風拂過,冷得哆嗦。冥冥之中,他能預感到一絲不妙。隻是,劇變突然,毫無征兆,他的思路沒能在短時間內轉過彎來,也完全沒搞懂雷猛這群被人想做什麼。畢竟,他不並相信自己的事情已然敗露,否則眼前這群人又怎會容他送出書信?
“雷…雷大哥,這麼晚了你們還不休息,是是有什麼事情麼?”賈豪仁緊繃著全身神經,強忍著驚慌失措,猛結巴問道。
雷猛腳不停步,依舊虛弱地闌珊走著:“看戲。”
“看戲?”
“沒錯。”
“看…看什麼戲?”
“調虎離山。”
“調…調虎離山?”
“欲擒故縱。”
“欲…欲擒故縱?”
“拋磚引玉,釜底抽薪。”
“……”
雷猛的沉穩如巍峨之山嶺,吸納吐息都蘊含著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