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皆知,下文士出問,人間經綸在經樓。卻少有人知,問的經樓不止一樓。
問大部分學子都以為,經樓一樓書太多,二樓書必然不會太少。而事實上,這話的人一定沒上過二樓。因為二樓的書實在太少。
巨大的經樓二層,隻在最中央擺著三排八丈長的書架,共計一萬三千冊書,以及數十張供人休息的椅凳和十來位讀書儒者,除此以外便一無所有,空空如也。
這裏的人和一樓不一樣。一樓是問弟子讀書用地。二樓則和七星院的西樓很相似,是導師、大儒修習場所。隻是今多了個新人,那就是早上通過三問上樓的夏尋。
大儒們對少年的出現,並沒有表現出驚訝之感。除了剛上樓時瞄了一眼,便無再過多理會。該看書的繼續看書,該睡覺打鼾的繼續睡覺打鼾。而在夏尋看來,這更像一個巨大的書齋,一切是那麼隨意自然。
在給眾大儒鞠躬行一禮後,夏尋直徑來到場間最中央,翻書。
這裏的書和一樓也不一樣,除了三個書架上分別寫著地靈三個大字外,書籍本身也都是世間罕有的孤本。所以,夏尋也就肯定沒有讀到過。
隻是現在他已經拿著一冊書,讀了很久了。不是書太難,是被盯著讓他太難受。盯著他的,不是那十幾位大儒,而是一隻豬。是一隻很白很白,白的透亮的豬,就在他不遠處看著他。
夏尋就是被這隻豬盯得無法集中精神。憑夏尋的心境,在一樓被那麼多人看著都能若無其事,那就不應會該被隻豬看得心神無主。但事實就是如此,隻要這隻白豬一蹲下來,瞪著黑漆漆的眼看著夏尋時,夏尋就感覺自己被這隻白豬當成食物一樣看著,就連自己看書上的文字都變成了一隻隻白豬。
夏尋也不是沒嚐試過趕走它。有幾次他被這白豬看得惱火,他拉起袖子,撒腿就往白豬走去。但人還沒走出幾步,白豬卻“嘣”的一下跳起來,調頭就跑,瞬間就跑出遠遠的,在遠處又蹲下看著他。等夏尋走回書架翻書時,書才剛拿起,那白豬就又跑回不遠處像看食物一樣,看著夏尋。
此刻的夏尋真的很想跑去把它抓住或綁起來。奈何二樓很靜,所有人都在讀書睡覺打鼾。他如果跑去抓這隻白豬,引起的動靜太大,這太無禮。
一人一豬,一站一蹲,四目相對,場間無人理會。
最終,夏尋還是選擇了妥協。他不舍地打開包袱,從裏掏出一個饅頭,扔過去。這隻白豬終於是沒有再看著他,轉而低頭啃那饅頭。這才讓夏尋有了喘息之機,急忙回到書架,抽書就翻。
經樓二層與一層很不一樣。一萬三千冊書,分放三架。架放大道修行感悟隨記,地架放地萬物解譯推論,靈架放世間眾生功法秘訣。都是孤本,夏尋從未讀過或涉及。所以翻書的速度比一樓時慢上許多,這也讓他才翻開第四冊書時,書中的文字就已經全都變成了一隻隻白豬。
夏尋很是無奈,他知道是那隻白豬又在看著他。他再次從包袱掏出一個饅頭,扔去。
“你吃慢點…”
白豬當然沒回他話,低頭傻傻地啃著新來的饅頭。
或許是夏尋翻書的速度實在太慢,又或許是書真的太難,一個書架的十之一二都沒翻完。一次次向那白豬扔去的零食,已經掏空了夏尋那個放滿午食的包袱。
“沒了”
吃光夏尋午食的白豬,肚子明顯比之前大上一圈。它依舊蹲在那裏,瞪著黑漆漆的眼珠子看著夏尋。
“真的沒了”夏尋無奈地看著白豬,聲到。
白豬沒有反應。
“你別看了!行不?”夏尋苦求道
“咯…咯”白豬對著夏尋發出兩聲豬叫。像是在討食,也像是在威脅。
夏尋不舍地把手中的書冊放回書架,他知道,如果今不解決這隻白豬的話,自己是不用想著繼續看書了。他卷起兩手衣袖……
“噠…噠…噠”
輕微的腳步聲,由遠而近。雖然輕微但自然有序,在空曠的二樓異常清晰。
白豬疑惑地轉頭,瞬間豬毛乍起!一下蹦起尺餘高,驚恐得掉頭就跑,跑出老遠老遠,比夏尋之前去抓它時還遠得多,直至成為一個白點才停下,喘著大氣,畏畏縮縮地看著這邊。
來者一襲灰色麻衣長袍,六旬上下,正氣內斂,手持墨玉竹簡,一副正統儒者打扮。
“友可曾午食?”儒者聲音如他手中竹簡渾然成,透著一股自然的書氣。
夏尋不好意思刮了刮鼻子,道“還沒”
儒者一笑“正好我也沒有,我位上還有些茶水齋果,不如一同果腹?”完,右手一擺,做出請的姿勢。
問者未答,便抬手請客,這讓夏尋無法拒絕,隻能雙手抱拳
“謝了”
儒者的茶水不普通,從沸水冒出的霧氣便能問出清香,茶葉和齋果更是青澀未褪,可見是近日剛采不久。但現在正值寒冬,冰雪覆蓋的黃土又是哪能那麼容易長出新芽,更別結果。除非是夏村那樣青山綠水地又或是修者精心潤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