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家店裏還掛著一些聖誕節時的裝飾,落地玻璃窗上還有沒有摘掉的雪花與聖誕老公公的圖片。
叢浩正坐在聖誕老公公白胡子的下方,他麵色憔悴,硬朗的眉眼帶著一絲落寞。我坐在他的對麵,他抬頭看著我勉強露出一絲笑,算是打了招呼。
服務員走過來,禮貌的問,“女士,需要喝些什麼”
“意式特濃咖啡。”我沒有看他遞過來的菜單,直接點了一杯我最常要的咖啡。彼得對我說過,意式特濃是最苦的咖啡。我想嚐嚐苦澀的味道,隻是我喝了這麼久,依舊想不起苦是何種味道。
“元旦找我出來喝咖啡。”我看著他,笑著說。
“找你出來聊天。”他說。
“聊什麼?”我明知故問。
“聊空。”他瞪著布滿血色的眼睛,死死的盯著我。看來這幾夜他都沒有睡一個好覺。情這個字,真是讓人傷身,傷神的很。
“她現在不是挺好的。”我沒有避開他的目光,將空的情況說的隨意。
“她不是我原來認識的空。”叢浩開門見山的說,他似乎不準備再與我繞圈子。
“那她是誰?”我在猶豫要不要將事情全盤告訴他,我需要知道,他自己猜到了多少。
“她說她叫琳達。她說她從來都沒有叫過空這個名字。她說她不認識我。”叢浩雙手抱著頭,此時此刻他很痛苦。
“為什麼會這樣?”我佯裝驚訝的問。
“為什麼會這樣?我正是要問你,為什麼會這樣?”叢浩這句話可以說是吼出來的,惹的周圍幾桌喝咖啡的客人紛紛側目看向這裏。
叢浩脾氣不好,小胖曾經和我說過。叢浩原來當過兵,似乎還是搏命的那種兵。所以身上染著一股子狠勁,這是見過血的人才有的戾氣。小胖看著凶神惡煞,可是他內裏卻沒有血性,頂多就是虎虎外人。而叢浩確是真槍實彈下搏過命見過血的人。
我想此時叢浩手邊要是有一把槍,他或許會舉起來指著我的頭,讓我告訴他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吼的聲音大,就能問到答案嗎?”我接過服務員送來的咖啡,不緊不慢的說。
“你知道整件事的前因後果。”叢浩將聲音降下來,但依舊能聽出來他話語中的狠勁。
“我問你,這個琳達是不是空?”我直視他的雙眼,將問題問出。
“外在的樣貌是,可內在的思維性格卻又都不是。”叢浩說。
“外在的是軀體,內在的是靈魂。你說她的靈魂不是空?”我問。
叢浩極其認真的點了頭,他眼裏全是疑問。“靈魂?”叢浩又念了一遍這兩個字。
“你喜歡的是她的軀體,還是她的靈魂?”我喝了一口咖啡,將咖啡杯放下,又問。
“如果我喜歡她的軀體,我今天就不會將你約出來。”叢浩站起身,雙手按在實木的咖啡桌上,身體向前傾越過了半個桌子,將我倆的距離拉的極近。他的眼睛猶如嗜血的獸,一字一句的說“別再繞圈子,告訴我這倒是怎麼回事。”
叢浩的耐心已經被我耗盡,他因為情緒激動,導致身體中血液的流動加速,讓我能清晰的聞到他身體中濃烈的血味。他的血味不香甜,但猶如上好的烈酒,是曾經的我比較喜歡的一種味道。
“坐回去吧,我告訴你。”我歎了口氣,既然他對空如此癡迷,那與其讓他苦苦受情折磨,不如一刀給他一個痛快。
叢浩坐回位置裏,身體肌肉緊繃,他在等待我的答案,並且因為我即將說出口的答案而緊張。
“空不是一個人,而是一縷魂。”我說。
“靈魂?你是想與我說這個世界有鬼?”叢浩沒想到他苦苦想知道的答案會以一個鬼故事的形式開頭。
“這個世界本來就有鬼,並不奇怪。”我說的很輕鬆。
“空是鬼?”叢浩又問。
“空是鬼,剛好俯身在了叫琳達那個女孩的身上。他認識你時正少了一魂一魄,很多事情都不記得,而且喜怒哀樂並不完整。如今他找回了自己的喜怒哀樂,也找回了自己的記憶,所以他離開了。”說完這些我端起茶杯,將眼中對久奈的恨掩了下去。
“怎麼能找到他?”叢浩沒有再對空是鬼有太多的質疑。
“他是鬼,你找他做什麼?”我勾起嘴角,帶著一絲無奈的笑意。
“我看上的女人,我就不能讓她這麼不明不白的消失。”叢浩的口氣帶著不容拒絕的氣勢。
“找到他你們也沒有可能。”如此執迷不悟,似乎應該再將話說的絕一些。
“不試試怎麼知道?”叢浩不是能被輕易勸住的人,很多事他不親自去做,去撞到南牆,似乎不會輕易罷手。
“想上演一出現實版的人鬼情未了?可惜了,空的性別隻適合與你演上一出斷背山。”我盯著叢浩的臉,想看看他此時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