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夜晚,清風徐來,我和李南山並肩而立,相互之間卻沒有言語。
此時,一道清幽婉轉的女聲劃破了這寂靜無言的黑夜。
“最撩人春色是今天,少甚麼低就高來粉畫垣,原來春心無處不下懸。是睡荼蘼抓住裙釵線,恰便是花似人心向好處牽。那一答可是湖山石邊,這一答是牡丹亭畔,嵌雕欄芍藥芽兒淺,一絲絲垂楊線,一丟丟榆莢錢。線兒春甚金錢吊轉。是誰家少俊來近遠,敢迤逗這香閨去沁園,話到其間靦腆。他捏這眼,奈煩也天。咱歆這口待酬言。咱不是前生愛眷,又素乏平生半麵,則道來生出現,乍便今生夢見,生就個書生,哈哈生生抱咱去眠。他倚太湖石,立著咱玉嬋娟,待把俺玉山推倒,便日暖玉生煙。捱過雕欄,轉過秋千,肯著裙花展,敢席著地怕天瞧見。好一會分明,美滿幽香不可言。
……”
一個女人吟唱著古老的昆曲,在這午夜的街道,蓮步輕移,身姿曼妙,由遠及近緩緩舞至這劇院門前。
李南山盯著離劇院廣場越來越近的女人,側過頭問我“她唱的是什麼?”
我被耳畔這千回百轉的唱腔掏空了腦,以至於李南山的那句問話一連問了兩遍,我才想起要回答,我說“她唱的是昆曲《牡丹亭》遊園驚夢的唱詞。”
她將這曲唱的極好,甚至比400年前昆曲盛行之下那個首屈一指的名角唱的都要好。我透過漆黑夜色,將目光凝在那個早已經沉浸在戲曲中的女人。
在夜色中,那女人猶如月下舞動的仙子,雖穿的是普通的再普通不過的衣裳,卻依舊讓人移不開目光。
盡情唱曲的女人眉目清秀,她雖然沒有畫著昆曲中的麵妝,但我還是輕易認出了她。
我喃喃的對李南山說“這人不是海報上的那個?”
李南山點點頭,想是經我提醒也認了出來。
我奇怪的說“她半夜來此處唱什麼?不是明天才演出。”
“她身上古怪的很。”李南山盯著那個唱的忘情的女人,輕聲的說。
對於鬼怪我終是不如李南山敏感,或許我本身即是鬼怪,便不在意鬼怪的存在
“我看那女人是人,不是鬼。”我如實說。
“嗯,她是人。隻是身上鬼氣很重。”李南山如實陳述。
“哦?那我可看不出來。我隻知道,她唱的不錯。”應該說非常好,無論是唱功,還是舞蹈,都非常好。
“唱的如何我聽不出來,隻是跳的確實好看。”李南山顯然對這種曲調完全不熟悉,但是舞的如何他還是能品評一二。
“長的也確實不錯。”我補充道。俯身看著盡情舞動的女子,我又說“既然她鬼氣重,那明日的演出你是一定要去的了。”
“你又不去,我去做什麼?”他歪著頭看我。
“你不是應該去抓鬼麼。”我理所當然的回答。在我的印象裏,道士就應該抓鬼。
“又沒人請我去抓她,我何必去多管閑事。況且,並不是所有鬼都需要抓。”他說的意有所指。
“我本就不在你的能力範圍內。”對於他的話,我毫不領情。如果不是這耳釘,我又何必與他在此耗時間。
“我還應該勤加苦練。”他站在月下,影子被月光拉的老長,這句話聽著好似玩笑一般,但李南山隻要勤加苦練,早晚有一天我將不會是他的對手。
“明天我和你一同去聽戲,你將那鬼找出來,我想見一見。”這耳熟的唱腔讓我本就有些懷疑,如今李南山又證實這和鬼有關,我實在想對自己的猜測進行證實。 “既然你邀請我去抓鬼,那我不收你錢便是。不要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一直皺眉會出皺紋。”他伸手撫上我的眉心處,動作溫柔,話語也說的及其自然。
“一千多歲的我,長幾條皺紋也是應該的。”對於他的碰觸我沒有躲開,而是直視他的眼睛,隨著他的話往下說。
“別這麼看我,我想吻你。”話音剛落,李南山的唇便覆上了我的唇,隻是蜻蜓點水般的輕輕一吻。
占了便宜後的李南山還大言不慚的說,“約定的日子還沒到,May,你不要總引誘我。”他一本正經的說著無辜的話。
對於李南山越來越厚的臉皮,我真是越來越頭疼。
“感覺今天這一切,像你預謀好的。“話罷,我也不再多說,轉身躍下樓頂。
他隨在我身後,忍著笑意說“我哪裏知道你有這麼多故人。你的故事裏可沒講哪一位是會唱昆曲的。”
夜色中,那個女人還在吟唱,唱腔空洞而悠遠,隨著夜色一起融入黑暗。
鑽石劇院,物如其名,整體猶如一顆巨大的天然鑽石,每個棱角都能反射出絢麗的日光。離的老遠,便能讓人將那璀璨的劇院看的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