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章 奇人汪文言(2 / 2)

汪文言本名為汪守泰,原為南直隸徽州府歙縣(今屬安徽)一名庫吏,因監守自盜被判遣戍,當過“門子”。清趙翼《郂餘叢考》對“門子”這一詞條的解釋是:“今世所謂門子,乃牙(衙)署中侍茶捧衣之賤役也。”也就是在官衙中侍侯官員的差役。因為門子是個賤役,沒有前途,所以汪文言此後可以隱瞞了自己的這段曆史。後來為了生計,他來到東林黨官員於玉立的門下當了書吏。於玉立被貶官後隱居家鄉,不知京中情況,就派汪文言進京廣結朋友,了解動向,還為他捐了個“監生”的身份,以利於活動。

汪文言此人慷慨仗義,機靈能幹,頗善察言觀色,能言善辯,活動能力也極強,加上又有於玉立的舉薦,所以很快就與東林要人的關係搞得十分密切。與此同時,他還結識了當時的東宮伴讀,大太監王安,而王安對他的才學很欽佩。他在王安麵前,經常大言炎炎,品評人物,引得王安更是刮目相看。

那時正是萬曆年間,由於萬曆帝深惡東林黨人,所以東林黨大小官員處於倒運之時,在朝堂上幾乎被驅逐一空,當權的盡是齊、楚、浙三黨的人。而這個汪文言偏偏就看好東林黨,使出了一套縱橫術,在齊、楚、浙三黨之間“用間”,也就是散布謠言,大施離間計,弄得三黨人士疑神疑鬼,彼此猜忌,竟在內訌中喪失了戰鬥力。汪文言間接瓦解了齊、楚、浙三黨的力量。

移宮案前後,汪文言奔走於王安與廷臣之間,起到了聯絡員的作用,為護駕也是間接立過功的。東林黨人對他大為讚賞,不少人把他引為知己。

而齊、楚、浙三黨回過味兒來之後,當然對汪文言恨之入骨。堂堂朝士,竟被一個小角色玩了個團團轉!大家就都憋著勁頭要整死他。

天啟元年(公元1621年)九月,也就是前年,王安與魏忠賢反目為仇,相鬥之下以失利告終。汪文言驟然失去了靠山,立刻就有順天府丞邵輔忠出麵彈劾他,讓他連“監生”的身份都丟了。汪文言見勢不好,趕緊開溜,哪知道一出北京城,又被禦史梁夢環彈劾,被逮下獄。好在泰昌帝以及天啟帝即位,東林黨人都立下大功,這兩年在朝堂上的勢力已經非常壯大,所以汪文言在監獄中沒吃多大的苦。

不久之後,汪文言無罪釋放,銳氣不減,玩得更歡了,跟公卿大佬們頻頻交遊,一時間門庭若市。

去年年末,首輔劉一景病退,葉向高繼任首輔之位。汪文言這顆政治新星,引起了葉向高的矚目,奏請天啟帝讓連監生都不是的他當上了內閣的中書舍人。韓獷、趙南星、楊漣、左光鬥、魏大中等東林名人更是與他交情甚厚。

別看他體格健碩,說話粗鄙,實則文采不凡,頗有內秀。他的身上很少見到文人的窮酸之氣,更多的是江湖中人的匪氣和膽識,極善謀劃算計,和黃尊素一道被稱為東林黨的兩大智囊。黃尊素以學識淵博見長,而汪文言則以幹練圓滑著稱。如此奇葩的汪文言,雖然職位低微,卻成為了東林黨朝士中最為特殊,最為另類的一位,也是不可或缺的一位。

心中想著後世對這個家夥的評價,高傑暗生警覺,表麵上卻帶著比汪文言更熱情、更燦爛的微笑,與之還禮相見。

待兩人假惺惺地客氣完了之後,那廂的楊漣這才施施然站起身來,也不移步,就在案幾前微微一禮道:“楊漣,見過忠勇侯!”

高傑深知這個楊漣是個不諳人情世故,一根腸子通到底,極為耿直之人,對別人的喜恨好惡全都放在臉上,倒不用太過警惕,所以對他帶有怠慢之意的見禮毫不介意,而是上前數步還禮道:“小子高傑,見過揚大人!”

楊漣沒想到高傑是這般反應,頗為意外,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他再不通世故,這個淺顯的道理還是懂的,尷尬了一下,消瘦的臉龐微微泛紅,再次躬身回禮道:“忠勇侯客氣了,楊漣慚愧!”

站在高傑身後的汪文言撚著稀疏的胡須,依舊如笑彌陀一般,眼睛裏卻隱隱放出精光,若有深意地重新打量其這個少年來。

高傑來之前沒想到朱由檢召自己來慈慶宮相會,竟然還會有兩位東林黨的名人在場,心裏正泛著嘀咕,就聽殿外有內侍稟告:“首輔大人駕到!”

高傑聞聽,暗道:“我靠,由檢這小兔崽子這是要做什麼,明明知道我和魏忠賢家走的近乎,卻偏偏在此召來這麼些個東林黨名士,是想看我奮勇單挑他們呢,還是要見他們一起群毆我呢?!”